“管什么阻碍不阻碍的,您一定能为我们伸张正义!”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坐在一位老头的脖子上,用稚嫩的声音喊道。
“是啊,是啊……”那老头捋着胡须,笑着说道。众人听了,也纷纷振臂附和:“说得对啊!说得好!”
卫怀看到这副景象,竟恍惚间不知该哭该笑了。他将人们视为动力,却也在无形中让他的身形愈见疲惫。他的内心是挣扎的,他不想抛弃这些纯朴的人民,但与此同时,也不愿背负太过沉重的负担。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的初衷,无非是“为天下启智,使百姓皆知新政”而已,做个默默耕耘的改革者;可时间已悄悄赋予他“英雄”名号,一个他还远远没有达到的境界。然后,让他孤身一人朝着天下呐喊。无可奈何,因为,除卫怀外,改革事业再无领军之人物。
“诸位……”卫怀语气稍显沉重,“我若有一天辜负了你们的期望,还请不要怪罪我。”言罢,他直直地穿过人群,不再回头。
魏冲此时正在对面的那条街走着,没朝这边看一眼,就匆匆赶向吏部官署。他从大堂进去,见胡契正在二堂吃饭,吃的不过是一碗咸菜,一道素菜而已,无甚稀奇。
“您吃饭真够晚的……一定是公事繁忙罢?”魏冲道。
“放了多久了,还拿给我吃……”胡契咬了口咸菜,顾自说道。
“您……”
“吃个饭都吃不安心!”他埋怨道。
魏冲知道这胡契不齿他的为人,故意给他难堪。但眼下只能憋着气,便再次轻声细语地说:“小的魏冲来见您了。”
胡契嘴里嚼着咸菜,这才抬了头。
“魏冲啊,你终于来了,一个时辰了吧?”他撂下筷子。
“在下贴了公文,立即就赶过来了,也许耽误了一会儿。”
“郡王说,裁减已必不可免,你不用做什么阻挠之举,顺其自然便好。”他从兜里摸出一本册子来,“此乃南京大小吏员之册,交到叶知府手里,由他裁决谁去谁留。”
魏冲虽还想问些什么,但对胡契实在是无话可说,只是接了信,点头道:“我这就去。”
他从官署出来,绕了个近路,行至府衙大堂,见罢叶永甲,将册子给了他,便同一个衙役在屋外坐着,闲聊打发时间。
约半个时辰,叶永甲掀帘子出来了,把册子交还魏冲,说道:“该裁除的人都写在上面了,你到王府给郡王瞧瞧,再下结论。”
魏冲唯唯诺诺,捧过册子下去,见叶永甲已进了屋,便偷偷打开名册。这一打开却不得了,好似劈头浇了桶冷水下来——被笔墨圈住的第一个名字正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