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见状,把手里的公文冲他一扬,提醒道:“二爷别忘了,焦大爷过后可是要考的!”“那也不是这几天。”
贾宝玉翻了个身,背对着袭人慵懒道:“明一早他就要升少詹事了,怎么也要忙上几日,到时候我再读不迟。”
以他的性子,能强忍着看上两天已经是殊为不易了——其实就这两天他也没太看进去,要不然袭人也不会私下里跑去打预防针了。
到第三天他说什么也看不下去,乃至于还因此生出了逆反心理,开始怀疑自己如此劳心费力挽回宝姐姐,到底值不值得。
自己钟爱的毕竟只有林妹妹!
啊~
林妹妹,从来不劝自己上进的林妹妹,你如今到底芳踪何处?!
袭人看他这一副躺平摆烂的架势,再想想自己先前对莺儿的吹嘘,不由得长吁短叹。
她最清楚宝玉顺毛驴的脾气,况也觉得焦顺近几日多半不会再来,所以也就没再劝他读公文范本,而是转移话题道:“那二爷也可以去找奶奶谈谈心啊,你都好几日没去……”
“我倒是想去!”
宝玉一骨碌爬起来,噘嘴道:“晴雯门神似的守在门口,像是要吃人一样,却叫我怎么敢往前凑?”
顿了顿,又忍不住往床上重重一捶,愤愤道:“当初也不知是谁卖了她,偏让我来背这个黑锅!”
听他推卸责任,袭人本能的就想跟着撇清,却忽听麝月进来禀报,说是焦大爷来了,老爷让请二爷去前面说话。
“什么?!”
宝玉大惊失色,心道这焦大哥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自己的事情,难道还比得上升官发财重要?
他总不可能和自己一样,也对仕途经济没兴趣吧?
边在心下腹诽,边急急忙忙穿好了鞋,快步上前一把将那公文范本夺了过来,想了想,又分给袭人一半:“你赶紧翻翻,看哪些字数最少,挑出来给我!”
说着,自己也跑到桌前,捡那字数最少得范本匆匆过目,寄望于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与此同时。
前院客厅内,焦顺正边与贾政品茶,边讨论这回省亲的事儿。
“听说是吴贵妃体谅娘娘,所以特意将娘娘排在了前面,为的就是能让娘娘回家探病。”
贾政听的有些心不在焉,实在是荣国府这大半年来经历的太多,以至于竟忘了还有省亲的事儿,如今猝不及防之下,想要不失体面就得加紧准备。
可加班加点就得加钱!
即便比着当初头回省亲时的一半准备,家里也得落下数万两的亏空。
有人提议故技重施,再把铺子里的进项质押出去,但去被探春给否了,主要是没了这一块进项,家中早晚还是要陷入债台高筑的境地,且还断送了唯一翻身的机会。
本来要想度过这一劫,最好的办法就是求助薛家,可偏偏那小畜生把好好婚事闹成了这样,贾政和王夫人都没脸跟薛姨妈提起这事儿。
两条路都走不通,一时又没第三条路可想,近几日为了这事儿,全家人直急的抓耳挠腮。
因此,贾政才有些走神儿。
不过听到吴贵妃三字,他还是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忙问:“素不闻吴贵妃与娘娘有什么交情,这回却怎么……”
“大概是希望太子殿下日后能多个臂助吧。”
焦顺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便道:“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想探视一下老太太——叔叔也知道,湘云自小就是在老太太身边长起来的,如今双身子不便走动,便央着我多来走动。”
顿了顿,又补充道:“正好也能多多督促宝兄弟用功。”
上回从荣国府回去,史湘云提出了个小小的意见,那就是既然双方如今已经是亲戚了,总不能依旧用老称呼,所以焦顺就顺水推舟改称贾政为‘叔叔’。
等过些日子,只怕还要再改。
提起宝玉来,贾政便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咬牙道:“我是不信那小畜生,真能振作奋发的——若真有意振作,又何必推到明年?”
“哈哈,宝兄弟毕竟还小,总要给他一个适应的过程。”
焦顺原本不过是随话搭话这么一说,但落在贾政耳中,却又让他起了疑窦,心道这焦畅卿对那小畜生,怎么竟倒比自己还放纵体贴?
也就是年龄对不上,不然他多半要疑心……
焦顺见他面露阴沉之色,只当仍是恨铁不成钢,索性提议道:“若不然,把环哥儿也带上,日后他们兄弟两个也好有个照应。”
这倒正中贾政下怀,他最近对宝玉彻底失望,也有意要另起炉灶。
于是忙又命人去请贾环来。
彼时贾环正在赵姨娘处折纸,听说父亲召见,当
赵姨娘赶忙取了些碎银子,塞给那传话的丫鬟,探问道:“老爷怎么突然要找环哥儿过去?”
“听说是焦大爷提议,让环三爷也跟着学学如何处置公务——就是宝二爷最近在学的那些,所以老爷才会传唤三爷过去。”
赵姨娘顿时转忧为喜,贾环脸上的苦相却更浓了,等那丫鬟走了,便噘嘴抱怨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要捎带上我?”
“你这没囊气的!”
赵姨娘将脸一沉,扭着他的耳朵呵斥道:“这是多好的机会,你要是做得比宝玉好,日后宝玉那官儿说不定就归你了!要不是人家看在你娘……你姐姐的面子上,打着灯笼都甭想找到这样的机会!”
一听说有机会夺了宝玉的鸟位,贾环登时就支棱起来了,把手里的折纸一丢,急道:“那我这就过去!”
说着,飞也似的跑出了门。
赵姨娘送走儿子,越想越觉得此事大有可为,越想越觉得当初失身给焦顺,着实是歪打正着。
话说……
她也有日子没尝过个中滋味了,如今一想起来便觉得心痒难耐,索性起身赶奔秋爽斋,想要寻女儿一起把这事儿坐实了,顺带也找个机会解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