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红哥儿出了秦府,在街上三晃两拐的钻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巷子,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纵横交错的巷子里走了一会儿,又拐了一个弯,才在一户极不起眼的柴门人家停了下来。
红哥儿朝里头瞧了一会儿,只觉得什么也看不到,她犹豫了一下,便上前扣了门。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脚步声,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呀!”
“三姨,我是秀儿。”
“秀儿?”院了里的声音迟疑了一下,紧接着欢快的道:“是秀啊!”
门被大力的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老妇来,身上穿灰卦子,肩膀上打着两块颜色不一的补丁,一张脸千沟万壑的,花白的头发更显得这老妇正值垂暮之年。
“真是秀啊!”老妇上下打量了红哥儿几眼,才伸出一只枯槁的手来,激动的抓着红哥儿的手臂,老泪纵横。
“三姨。”才几年不见,红哥儿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来,人怎么老成这样?
那老妇哭了一回,才清明过来,连忙拉着红哥儿的手道:“我老了,怎么就这样把你晾在了外头呢!来来来,屋里说话。”
红哥进了院子,四处打量起来,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只是比记忆中的更加破败,矮矮的墙头长满了野草,荒凉的让人不忍直视,那矮小的房屋好像随时就要倒塌一般。
那老妇关了门,转身拉着红哥儿往屋里走,边走边打量着红哥儿这一身花团锦簇的衣裳料子。嘴里还道:“秀儿出息了,别嫌弃三姨家破烂。”
二人说话的工夫便进了屋。
昏暗狭小的屋里只有一只破烂的柜子,炕上卷着两副铺盖,墙角里放着一只缺角的破碗,一只老得快要掉毛的猫正蜷在那里打盹。
红哥儿眼睛一酸。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她扭头拉着那老妇道:“三姨,姨父才去几年,家里怎么就这样了?”
记忆中三姨家虽然过得也不富裕,可至少吃得饱,穿得暧,家中虽然没有什么积蓄,但过日子用的物件总是有几件的,可如今屋里光秃秃的,眼见着是大不从前了。
那老妇红了眼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道:“是三姨命苦啊,一辈子就生养了栓子这么一个儿子,你姨父和我把他当眼睛子,心尖子一样疼。自小宠着惯着。就怕他受了委屈,想着等他长大了,娶了媳妇,我们能指望着他来给我们养老送终,哪成想……”老妇提起往事,悲痛万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呜呜的哭了一通,才又道:“那成想你表哥是个浑的,整天不学好,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待在一处。还学会了赌钱,家里的大小物件都让他输了个精光,连你姨父都硬生生的让他给气死了……”
红哥儿听了这话,不免也跟着掉了一回泪,娘俩个哭了好一通,各自感叹了一番,这才收住了泪。
“秀儿,你怎么样,在那大户人家过得还成?”老妇的目光在红哥儿的身上不住的打量起来。
红哥儿虽然跟着不得宠的王氏,吃穿用度难免比别院的丫头差一些,可她终归也是秦府姨娘身边的大丫头,穿出来的物件不是顶好的,却也足以晃花贫民百姓的眼。她三姨是个命苦的,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大钱,穿过最好的衣裳料子,也就是成亲时的那身嫁衣了。红哥儿身上穿的这茧绸绣花的料子,她见都没见过,那花花绿绿的衣裳上面绣着活灵活现的花朵,颜色鲜亮得跟真得似的,肯定值不少银子。
生丫头好啊,听说送到大户人家做丫头,可以拿不少月钱呢!
那老妇暗暗羡慕起来,嘴里也忍不住道:“你娘好福气啊,生了你这么个好闺女。”
红哥儿叹息了一声,只道:“三姨,大门户里头可不是那么好待的,外表看着光鲜自丰,其实内里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有钱人家的主子,有几个把下人当人看的?我不过是身不由己的听人使唤而已,如果不是家里过不去了,谁家愿意把自己的闺女卖了!”
那老妇觉得红哥儿不实在,脸上的热情便淡了三分,心想这丫头打扮的这般水灵,身上穿戴都跟地主家的小姐似的,竟还到自己面前哭穷来了,难不成是怕自己借钱不成吗?
就在这时,屋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
那老妇一拍大腿道:“那畜生回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便听屋外有人叫道:“娘,有饭没,我饿了。”话音刚落,从外头走进一个人来。
这人中等身材,长得倒是浓眉大眼的,只可惜眉目间总带着猥琐的神色,他穿着一个青色的短卦,底下穿了条灰色的粗布裤子,脚上穿了双黑布薄底的紧口布鞋,此人灰头土脸的进了屋,没料到家中还有旁人,见到红哥儿的时候明显一愣,随后脸上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表情来。
“哟,这不是秀妹妹吗?几年不见,真是越来越水灵了。”这人不怀好意的往红哥儿身边凑,一双不安分的眼睛在红哥儿的身上扫来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