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眉的小日子过得很安逸,一切按照她的预期有条不紊的发展着。眼睛好了,又怀了孩子,有吃有喝的养胎。若是一举得男,甚至可以就此养老了。最近日子过的惬意,她脸上常挂着笑意,看孩子他爹也觉得顺眼多了。
砚泽一心等着做爹,只恨时间过的太慢,巴不得睁开眼睛,妻子已经生了。年关事多,他爹又有意锻炼儿子,为他以后掌管生意做准备,但凡萧砚泽能自己办成的,他绝不插手。累得砚泽脚打后脑勺,期间还出了趟门要账,一走就是十来天,等他回来,已是腊月了。
回来后,和每次一样,先去上房见爹娘。他到的时候,在门外听里面隐隐有争吵声,他正要转身离开,等父母方便的时候再来,这时香梅打开门,请了他进去。砚泽进屋,见他爹铁青着脸,母亲周氏一手杵着额头,一手拿帕子擦眼角。
一地的茶盏碎片,看来是他们其中一位脾气爆发,摔了茶杯泄愤。
香梅低声道:“大少爷来了。”便避难似的退了下去。香梅前脚刚走,周氏就呜呜的抽泣开了,不住的擦泪,满目哀伤。
萧赋林绷着脸道:“砚泽来了,你有话好好说,别哭哭啼啼的,在孩子面前成什么样子?”
周氏呜咽道:“我成什么样子?你们逼我的要去死了,我现在不就是死人样么,还问我什么样子,你扪心问问你自己,你在孩子面前是什么样子,往亲戚往死里逼,是小辈们的表率么。”
“……”砚泽心累的想,唉,真烦,才回来就见他们吵,早知道直接回去见寄眉了。他道:“娘,你有话慢慢说。”
萧赋林此时一甩袖,哼道:“我说不行就不行,给她们吃住已经是好的了,别想一辈子赖这!”
“怎么就赖着了?我家姐妹难道白吃白喝了么,哪样东西,她没花银子?!”周氏含泪抬头,语气强硬:“她们孤儿寡母的,没地方栖身,来这住几日,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萧家这么大,怎么就容不下她们。”
萧赋林重重出一口气:“她们可以在这里暂时避难,时间可长可短,随她们住到什么时候,但少动歪心思。”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撮合华珠和砚泽,还不是为了砚泽好?上哪捡这么大的便宜去,人家华珠长的好,还带了一大笔嫁妆……”
不等她说完,萧赋林就气道:“妇人之见,咱们家缺董家那俩钱花吗?”自觉跟妻子越纠缠越说不清,干脆不纠缠了,指着儿子道:“你娘想让你娶董华珠,我告诉你,你敢答应,腿给你打断了!”说完,拂袖大步离去。
周氏起身追上去,一边哭一边对丈夫的背影喊道:“你别指桑骂槐,你要打的是我,你打我吧,你别走,你打死我罢。”
砚泽震惊,但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很快就平静下来,上前扶住母亲,将她扶回椅子上,劝她坐下,耐心的道:“有话好好说,您别动气,再气坏了身子。”
周氏仰头瞪儿子,在丈夫那里受的气,都撒在儿子身上了:“你爹气我,是想气死我,给你找后娘。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该早点归天,让你们爷俩自自由由的讨小老婆的讨小老婆,做老婆奴的做老婆奴。”
“……”砚泽见母亲骂着骂着离题万里,赶紧道:“您说什么呢,这都哪跟哪儿啊。我爹刚才说您要撮合我跟华珠?是不是我听错了?”
周氏咽掉眼泪,瞅着儿子的眼睛道:“你表妹无家可归了,咱们不收留她们,她们母女就要流落街头了。可在咱家,也不能没理由的永远待下去,你能不能伸手救你表妹一把,娶了她,就当成做好事了。”
“……”他立马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娘,咱们能不能换个法子救人?说真的,我早就猜你们可能走这一步。先不将砚泽还没娶妻,他最合适,就说找栖身之地这事吧,姨妈想依靠女婿,咱们可以做媒,帮华珠寻个好婆家。想帮她们,也没必要非得我来娶吧?”
周氏一听,顿时火了,方才丈夫的言语,已叫她伤了心,如今儿子也是这般态度,就叫她忍无可忍,扬手就是一巴掌:“我真白养你了,你能娶你姑表妹,怎么就不能娶你姨表妹?华珠哪点比寄眉差,要不是我等着抱孙子,早叫你休了她,另娶华珠了。她好好的大小姐,带着嫁妆倒贴你做平妻,你居然还老大的不愿意?!”
砚泽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脾气也上来了,干脆的道:“你也知道她倒贴啊,倒贴着做平妻,是她犯贱,哪朝王法写了她犯贱,我就得接着?!您姐妹的女儿这么好,有钱有貌的,何必犯贱找婆家?!”
周氏蹭地站起来,指着砚泽骂道:“人家倒贴,也是看在你娘我这张老脸上,你姨妈表妹还不是奔着我来的么?要不然,谁稀罕给你做平妻?陆寄眉现在若不是肚里揣着一个,还能让她做大,华珠做小么?!早叫她滚回陆家,给华珠腾地方了。”
“……”难怪老爹吵了几句就跑了,实在顶不住女人尖锐的‘嘶喊’,他也顶不住了,先走为妙:“你叫寄眉腾地方,行,你看哪里宽敞,你就让寄眉去哪。但她前脚走,我就后脚就跟她一起走,不,他们娘俩去哪,我就去哪里。”说完,表明了决心,转身便走。
周氏不肯放他,拉住他的衣袖,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混账东西,你成心气死我罢。你这个浪荡成性的东西,是个平头正脸的女人,你都喜欢,前段日子的雁荟,你不是挺喜欢的么?都喜欢到你媳妇床上去了,你今天装什么正人君子,还不是成心气死你老娘我!你个不孝的孽障!”
砚泽蹙眉,没法回答母亲的问题,他心里也不由自主的问自己,是啊,华珠长的不错,又有银子傍身,自己怎么就是不喜欢她呢。他脖子一仰,朝母亲冷笑道:“雁荟细腰肥臀的,讨我喜欢,华珠有什么,吊丧脸,我怕自己命不够硬,被她克死!”
周氏也有几分忌讳华珠身上的晦气,一时反驳不了,松了手,砚泽趁机赶紧走了,结果走到门口,就听母亲朝他喊道:“她那么可怜了,你怎么还忍心对她说三道四的,你们就会欺负可怜人。”
她不蹦出来,谁又会说她的不是。砚泽装作没听到,大步出了上房,方才脸上挨了那一下,这会被风一吹,别的地方凉冰冰的,就这地方火辣辣的,十分难受。
他进屋后,见妻子坐在炕上摆弄针线,身边围了几个小丫鬟。寄眉见他回来了,忙把人都散了,跪在炕沿边,伸手给他解外袍:“你回来之前,怎么没派人告诉我一声,我好吩咐人张罗好酒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