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谏之伸手将那只食盒接过来,只打开看了一眼,便随手递给了白敏中:“吃罢。”
白敏中没敢接,这是旁人特意做给他吃,怎可这样随随便便转手送人?张谏之拿过她手,将食盒放上去,松了手淡声道:“那丫头没有这样本事,这是府上厨子做,随便吃罢。”
白敏中原本很饿,可面对这一食盒美味,这会儿却提不起半点兴趣。她想了想,终究是将盖子合上了,道:“我……还不饿。”
张谏之不戳穿她,拿过一旁毯子递过去:“这儿比东海还要冷,别冻着。”
白敏中便接过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个脑袋。
马车行了许久,久到白敏中坐着都睡着了。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歪着脑袋,好像还挨着某人肩时,倏地便坐正了,转过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会儿,又用余光稍稍瞥过去,只见张谏之衣服上竟有一块湿漉漉口水印,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
而这当口,张谏之却朝她看了过来,言声淡淡:“睡醒了?”
白敏中点点头,暗暗希望他没有瞧见那块口水印。然张谏之却低头自袖袋中取出帕子,递过去给她道:“擦擦口水。”
白敏中慌忙接过帕子便要擦他衣服上口水印子,张谏之却抬手扣住了她手腕,拿过帕子擦了擦她唇角,也没说什么便将帕子收进了袖袋里。
白敏中大为窘迫。
张谏之却当什么也未发生过一般,收拾了旁边随身行李,与她道:“到了,若怕冷便裹着毯子下去罢。”
他话音刚落,车子便停了。前面车夫轻敲了敲车门框:“公子,到了。”
“知道了。”张谏之说着便躬身下了车,又站车边等着白敏中下来。白敏中没敢将毯子裹下去,叠好了整整齐齐码角落里,下了车被风吹得直缩脖子。冬日天光短,这时候天色已暗了下来,显出萧瑟冷意。
张谏之领她进了门。这是一座上了年纪庭院,往里走,各屋间有长廊相接,小小灯笼挂满了廊檐,这暮色之中十分恬静,还有些……阴森森。
白敏中看到一只小妖灵从庭院里桂花树上掠过,那只小妖灵还对她笑了笑,转瞬便没了踪迹。张谏之握了她手往里走,他手心凉意将白敏中从神思恍惚中拽了回来。他带着白敏中踏上了矮矮木阶梯,将鞋子放外头,便听到了叮叮咚咚云板声。
白敏中正弯腰脱鞋子时,正厅门却已是开了,从其中走出来一个绯衣盛装女子,笑意盈盈,恭恭敬敬地朝张谏之行了个大礼。
张谏之站着不动,受完她这礼,才淡淡说了一句:“如此盛装又是何必。”
白敏中直腰抬起头来,看了那姑娘一眼,觉得她煞是好看。
姑娘身旁一位老妇道:“阿言小姐做衣裳,听闻公子回来才特意换上过来……”
哦?阿言姑娘。
她与白敏中差不多个子,也是差不多年纪,浑身上下却透着朝气,看起来颇有精神。
白敏中一旁看着她腰带走神,唔,真是好看呢。
然她还未回过神,张谏之已是拉着她进了屋。阿言后头嘀嘀咕咕,跟上来问道:“不好看么?”说着说着又瞅了白敏中一眼:“您是?”
还未等白敏中开口,阿言却忽地作恍然大悟状,拍手笑道:“难不成你是张公子东海那位?”
她话并未讲完,张谏之已回过身打断了她:“换身衣服过来吃饭罢。”
阿言似是也有些怕他,垂了首道:“知道了……”
白敏中怔怔看着那一抹绯红消失视线中,张谏之道:“先入席罢。”
白敏中这时却还不忘问一句:“那是……?”
“伯亲王家小女儿。”
“她不讲海国话么?”
“伯亲王夫人精通几国语言,故而子女也都会说一些旁语言。”
白敏中点点头。
进了里室,长长矮桌上已是摆满了各色餐盘,看起来甚是丰盛。张谏之示意她坐下,又随手倒了一盏茶递过去,与那老妇道:“将门先关上罢。”
白敏中此时已是饿极,但餐桌上食物却有许多是她从未见过。说起来也当真是未见过世面,可对于一个吃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饱家伙而言,白敏中倒并未觉得这些见所未见食物很陌生。
张谏之喊她不必客气,想吃什么吃就是了。
可白敏中却老老实实坐着,也不拿筷子,很守规矩地说道:“阿言姑娘还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