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敏中窥见他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似是十分难熬,就连方才说这番话,好像也用了很大力气。
“掌柜……你很难受么……”
张谏之一阵猛咳,示意她赶紧出去。
白敏中便只好依言离了房间。她外站了会儿,却没有办法。以她道行,暂时还没办法帮张谏之这样人。
要说张谏之也本事,看上去难受得不行,却也扛得住,说明性子不娇贵,开这客栈之前估计也吃了不少苦头,白敏中很佩服这般有故事人。
眼见着七月十五就要到了,院子里那三间屋子也盖得差不多了,那泥瓦匠嘀咕道:“我总觉着你们这儿阴气贼重,要不要请个风水师傅来瞅瞅啊?”
白敏中目光扫了一圈,说:“风水师傅能做什么?”
泥瓦匠闻言愣了一下,回道:“驱邪啊!”
“怎么驱……”
泥瓦匠师傅被她问懵了,回过神又说:“大家虽都叫师傅,但隔行如隔山,我哪知道哪些人怎么驱邪?”
恰好张谏之从屋中出来,淡淡瞥了一眼这边,道:“多谢师傅提醒,完工后便来结工钱罢。”
那泥瓦匠师傅闻言笑笑,继续干活。
白敏中暗叹口气,心道大约是鬼月关系,近来四处阴气确是很重,她每天都看到许多乱七八糟东西,搅得她心烦意乱。
张谏之苦熬了一个月,身子也终于好些了,又回到先前那般模样,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白敏中也终于又搬回了张谏之房间,但眼看着也住不了几日了,她就要住房子啦!
这日七月十五,明明是鬼节,来店客人却不少,一个个都不忘要一碗盐水毛豆。
白敏中坐后院对着一盏小灯,手脚麻利地剪毛豆,剪完一边,一翻,剪开另一头,丢进篓子里,动作得不得了。然她剪得再也没前面吃得,大荣从伙房探出头来:“诶你剪一点啊,这么磨蹭什么时候能再煮第三锅啊?我水都烧开了!”
白敏中咽咽唾沫,手上动作了些,一个不留神,突然就剪到了手,且她下手太狠太用力,这口子开得还挺大。白敏中疼得直龇牙,连忙起来找布包伤口。张谏之从前堂过来,瞧她跟个没头苍蝇似,又看到她手,似乎是叹了口气:“站着别动,我去取个药。”
张谏之自房中取了药膏给她抹上,只淡淡说:“不用剪了。”便去前头挂了个牌子,说今日毛豆已售罄,若想吃改日再来罢。
白敏中于是将那盏小灯灭了,坐院子里发呆。
说起来这药膏也当真厉害,抹上去一会儿就止血了,用棉布包起来,不动也不觉得疼。掌柜看起来又不像是习武之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一般行军打仗人才常备这个啊。
白敏中想着想着有些纳闷。
她坐院子里歇了好久,见好多不干净东西从头顶飘来飘去,只好当做没有瞧见。
好不容易前堂清净了,大伙儿才都喘口气。
大荣将剩下毛豆煮了,端到院子里,招呼掌柜和阿堂来吃。
阿堂院子里摆了一只小桌,放好板凳,问张谏之可以不可以喝一点酒。张谏之见他们辛苦,便点了点头。
今晚有些凉,白敏中被风吹得起鸡皮疙瘩。
“阴气好重啊……”白敏中轻声叹道。
“什么阴气?你小小年纪好迷信!”大荣瞪她一眼,又用肘子戳戳阿堂:“你感受到阴气了吗?”
阿堂说:“没有啊,哪里来阴气?”
张谏之一旁看着,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早点吃完去休息罢,今日是鬼节,晚上不宜外待太久。”
对面两个人陡然间不说话了,闷头吃毛豆。
大约是觉得气氛实太闷,过了会儿,阿堂瞥了一眼白敏中手道:“你也真是厉害,剪个毛豆都能剪到手。”
白敏中没说话,她忽感觉背后被人戳了一下,便连忙回头,只见蔡琼又飘来了!她咽咽唾沫,蔡琼笑说:“白姑娘,你化元宝我收到了,我今天吃得好饱。”
白敏中毫无反应。
蔡琼看看她手,轻叹一声:“哎,白姑娘这般努力做事,他们竟然还奚落你,下给你报仇罢。”
白敏中倏地摆起手来。
大荣瞧她一眼:“你做什么?发病了么?”
然她却来不及阻止,那边阿堂忽然“嗷”地一声大叫了起来:“谁碰老子?谁?!”
他话音刚落,那边大荣也是从板凳上跳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蔡琼仍是飘空中,捂肚子笑着,对白敏中道:“白姑娘,我看那个掌柜平日里老吆喝你做事情,我也捉弄捉弄他罢。”
白敏中眼睛都瞪大了,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低头抿酒张谏之,眼看着蔡琼就要碰到他,她动作不过脑子似,忽伸开手抱了过去。
张谏之是魂魄不全人啊,可不能被阿飘乱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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