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振却看了看这位使臣身上穿着粗布麻衫:“说的倒是动听,然堂堂使臣衣着如此粗陋,是你倭国态度不诚,还是真的穷困至此,连一套像样的袍服都没有?”
苏我赤兄头垂得更低,羞愧地道:“下使罪该万死,实在是船只颠簸,许多财货翻入海中,身边所剩寥寥,至新罗后又无人愿意卖我,才会如此失礼……”
他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赶忙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裹,双手呈上:“这是下使的心意,还望上臣能赐我一身体面的衣衫。”
郭元振有些不屑,倭国能有什么好物,还想来收买他?
但当包裹打开,露出一片金灿灿时,他顿时怔住了:“这是……”
苏我赤兄信誓旦旦地道:“这是真的金子,下使绝不敢欺瞒!”
郭元振伸手拿起一粒金色豆子,伸手轻轻捏了捏,相信这是真正的金子,不由地笑道:“没想到你还藏得挺深,既然如此富有,还打扮成这副模样,是害怕财露了白,被贼人所夺么?”
苏我赤兄看了看他,小心翼翼地道:“禀圣朝上臣,这等金子在我倭国不算什么,下使原本带了很多,只是大部分都落入海中,这包裹是拼命抢下来的……”
郭元振:“……”
笑容缓缓消失。
他对于金钱并不是特别看重,毕竟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财富肯定少不了,可即便如此,看着眼前一大袋金子,对方居然说这只是好不容易抢救下来的,其他全部被海水吞没,都忍不住肉痛起来。
苏我赤兄见他面色古怪,也心头忐忑不已,想到这位是近来唯一肯见自己的唐人官员,万万不容错过,干脆一咬牙,又从柜子里取出另一包,摊开后是一块块银饼:“这是另一包被抢下来的银锭,请圣朝上臣笑纳。”
郭元振:“……”
笑容彻底不见。
弄了半天,穷逼竟是我自己?
不过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人能拒绝这些小可爱。
看着两包金银,郭元振又仔细询问了一番倭国的情况后,下令道:“给这位倭使换个住处。”
内卫上前:“是!”
虽然这些唐人的态度还是挺冷淡,但相较于之前连正眼都不看一眼,已经是巨大的改变,苏我赤兄既是欣喜,又难免有些忐忑,仰视着两位牛高马大的内卫,来到更加宽敞的住所内。
另一边,被灭国诛心的金氏父子刚刚离开,郭元振又来到李彦屋内:“六郎,我刚刚有一个重大发现,那倭国居然盛产金银!”
李彦听了嘴角微扬,还得装一装:“怎么说?”
郭元振将金银包裹拿出,又将刚刚的对话详细讲述了一遍:“六郎请看,这是倭国的金银,别看不通铸造,但确实是真金白银啊!”
李彦拿起不规则的银饼掂了掂,又摩挲了一下金豆:“不错。”
大唐的白银,通常会铸成长方形的银铤,长一尺,宽两寸,最多的是五十两一铤。
由于稀少,铤面要刻上银的重量、成色、来历,有些时候还有进贡人的姓名、官职、年份等等。
没办法,大唐的疆域如此辽阔,但受限于金银矿的探测和开采技术,根据记录全国每年的白银产量,大约只有一万五千两,真的少得可怜。
关键是产出的银子不全是拿来流通的,还要铸造各种器具,毕竟古人迷信生活中使用金银器,可以包治百病、延年益寿,需求极大,不仅是皇宫贵族,连很多商人也会囤积金银器。
所以唐朝就连高门士族的子弟,都很难一次性拿出大量的金银,更别提平民百姓了,流通的货币是铜钱和布帛。
现在看到倭国使者居然能拿出这么多金银做贿赂,更言明国内还有大量金银,郭元振才如此激动,并且评价道:“以前倭国没有危机感,不会主动露财,这次是真的怕了,才想要消财免灾。”
李彦微微点头:“可惜倭国孤悬海外,船只又差,这段海路不知要发生多少海难,看来得好好帮一帮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