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柴荣身着戎装,高坐点将台,众将分坐两边,台前,三军将士列阵,首先押上台的就是樊爱能、何徽二将。
二人已经知道要被处以极刑,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拼命磕头求饶。
张永德厉声道:“樊爱能、何徽临阵逃脱,致使东厢军阵型散乱,轻易被敌军击溃,依照军法,该当斩首示众!”
有刀斧手上前将二人压倒,面朝三军将士,任其拼命挣扎也挣脱不开。
何徽突然大骂道:“朱秀小儿!你在陛下面前进献谗言,妄图置我于死地!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朱秀撇撇嘴,懒得跟一个将死之人争辩。
柴荣已是怒不可遏:“此獠狂妄,斩首后曝尸三日!”
张永德怒喝:“斩!”
左右刀斧手挥舞长柄大刀对准二人脖颈斩下,两颗血淋淋的脑袋滚落下台,三军将士为之一凛!
张永德接着怒喝姓名,每念一个就有一颗人头落地,一共斩首七十二将,血湖湖的脑袋滚落一地。
东厢军樊爱能何徽手下,三分之二的溃逃军将被杀。
一场公开审理的军法执行现场,给予周军极大震撼。
军纪大为提振,柴荣在军中的皇帝威信日趋高涨。
周军继续在高平休整,等候江猪岭和凋黄岭的消息传回。
这日朱秀帐中,赵匡胤前来拜访。
“竟然是雨前新茶,文才真是好享受!”赵匡胤美滋滋地捧着茶碗,小口品啜。
朱秀笑道:“赵大哥若是喜欢,就匀些带走。”
“那我就不客气啦!”赵匡胤笑道。
闲聊两句,赵匡胤看了眼军帐外,轻声道:“我观陛下没有撤军之意,莫非是想接着往北打?”
朱秀收敛笑容,道:“不瞒赵大哥,小弟也正是担心此事。”
赵匡胤皱眉道:“可军中缺粮,开封的粮食才送到怀州,若是大军北上,现有的粮食可支撑多久?”
朱秀摇摇头:“不足两月之用。”
赵匡胤苦笑道:“难道陛下认为,两月时间可以攻破太原,灭亡北汉?”
朱秀小声道:“陛下心气正盛,恐怕是定下要顺势攻灭河东的计划。昨日晚间,我在御帐外,听见陛下和张驸马争吵,似乎就为此事!”
赵匡胤叹口气:“连张驸马劝说都无用,看来陛下真要打太原!”
“太原城防稳固,又有几万北汉兵死守,轻易不可能攻下。一旦我军北上,契丹人不可能坐视不管,如此一来更不可能取胜。”朱秀唏嘘道。
赵匡胤眉头紧锁,怂恿道:“要不,你去劝劝陛下?”
朱秀慌忙摆手:“赵大哥可别害我!连张驸马劝了都被骂,我就更不行了!”
赵匡胤道:“别怕,你是陛下连襟,再怎么陛下也不会砍你脑袋!再说还有我们,你打头阵,我们随后就来!”
朱秀睁大眼,心里大骂赵大坏种。
这厮不敢去劝柴荣,就怂恿他去当出头鸟!
真是黑心肠,大大滴坏!
朱秀苦笑道:“陛下性情刚强,又适逢巴公原大胜,这个时候众将一起相劝,只怕会惹恼陛下,还以为我们要行兵谏之举!万万使不得!”
赵匡胤想了想,朱秀的话也有道理。
“那该怎么办?”赵匡胤满脸无奈,“陛下不肯退兵,继续打太原又无胜算,岂不成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朱秀叹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陛下并非执拗之人,看到往北进兵不顺,自然会醒悟过来。”
话虽如此,朱秀却知道,柴荣这次是铁了心要往太原打,想一鼓作气灭掉北汉。
等最后撞了南墙,知道事不可违才会回头。
不过这种话,朱秀可不敢对人说,更不敢当着柴荣面说。
年轻的大周天子正是心高气傲之时,这个时候跑去告诉他,周军将会折戟在太原城下,他岂会相信?
到时候真的战败,还会有人状告因为朱秀诅咒才导致大军失利。
所以朱秀早就想明白,此次出征,他绝不会有任何提前示警,一切按照历史轨迹发展,顶多在江猪岭和凋黄岭打打埋伏,看看有没有扩大战果的机会。
赵匡胤见怂恿不成,自己又没有胆量直言进谏,触怒君颜,只得唉声叹气告辞而去。
他才刚走一会,朱武钻进军帐。
“弟啊,哥哥跟你说,那赵大可不是个值得信任之人!你千万要提防他!”
朱武压低声道。
朱秀招呼他坐下,笑道:“兄长何出此言?”
朱武冷哼道:“我们内殿直和赵匡胤的殿前四直军帐紧挨着,昨夜我路过他们营帐门口,还听见他们说你坏话!”
“呵呵,说什么?”朱秀倒茶,来了兴趣。
朱武气鼓鼓地道:“我一听就是韩重赟那厮的声音,他说你靠着连襟关系才捞到机会出征,不老老实实待在后军押送粮草,还异想天开派人去堵截刘崇!
他还大放厥词,说陛下对你宠信太过,迟早成为王峻之流,祸乱朝纲!”
朱武恨恨道:“若是史向文在身边,我非得让他冲进去把那厮的狗嘴撕烂!”
朱秀不以为意,笑道:“对付那厮还用不上史大郎。哥哥放心,我自有法子教训那厮!”
朱武用淮南俚语骂了几句脏话,又道:“那马仁瑀还算个厚道人,我听他口气,倒是对你颇为仰慕,说你年纪和他相彷,却已是开国县公之尊,真是了不起!他还说有朝一日,要像你一样,功成名就!”
朱武嘿嘿道:“这他娘的还像句人话!”
朱秀莞尔一笑,摩挲下巴饶有所思:“赵匡胤说什么?”
朱武忿忿道:“那赵大耳就没说几句话!不过我隐约听见他对韩重赟说,劝他莫要再招惹你,毕竟你二人身份地位差距太大,无论如何都是姓韩的吃亏,还说了什么胯下之辱、卧薪尝胆....我没听清,也没听懂!
总之赵大耳此人城府太深,与他交往一定要多长心眼!”
朱秀笑了笑,眼童深处划过异色。
从朱武的话听来,韩重赟对他怨愤不减,心心念念想报仇,而赵匡胤没有劝他放下仇怨,而是劝他暂时隐忍。
这当中的差别,可就有意思了。
“兄长,赵匡胤暂且不管,不过他身边三人,你不妨多结交结交!”
“哪三个?”
“马仁瑀、杨信、张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