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楼的菜再好吃,他作为东家早已吃过不知多少次,有些腻了。
如今他官职在身,也没工夫研究新菜式,泰和楼推陈出新的速度慢了许多。
符彦卿和符昭信吃得津津有味,一些煎烤炒煸的菜式在他们吃来滋味新奇独特,又有泰和楼特制左料加持,令人回味无穷。
“贤侄啊,听闻史匡威fù_nǚ 住进侯府去了?”符彦卿吃得慢条斯理,羊装随口问起。
朱秀道:“确有此事。史大将军在开封没有府邸,住在馆驿多有不便,我府中空余院舍不少,住在一起也热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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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彦卿从小厮手里接过温热毛巾,擦擦手道:“史匡威好歹是太子少保、左卫大将军,带着一个未出嫁的闺女住在别人府上,也不怕惹人笑话。
史家是沙陀族出身,粗鄙成习惯,不识中华礼俗,贤侄啊,你可不要像史匡威那般不识礼数。”
朱秀愣了下,说道:“伯父教训的是。只是小侄在泾州时,多蒙史大将军照拂,我与史家亲如一家人,不分彼此,倒没想过此举不符合朝廷礼制....”
符彦卿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官家授史匡威忠武节度使之职,只等太原郡公大婚后就赶赴许州上任。
你是在京官员,和一个外州节度使住在一起,难免惹人非议。
何况,史家闺女尚未成婚,你二人同住,传出去也不好听。”
朱秀顿时明白了,恐怕这最后一句话,才是符彦卿真正想说的意思。
他和史灵雁同住一府,传出去让人遐想联翩。
如今开封城对三家争婿的笑闻津津乐道,对朱秀这位年纪不大名头不小的开国侯爷,究竟花落谁家有诸多猜测。
如果被坊间知道他和史灵雁住在一起,难免对名声有影响,连带着影响符氏和符金环。
朱秀默然了会,拱手道:“此事是小侄考虑欠妥,有劳伯父提醒。”
符彦卿把玩着酒杯,笑道:“你可知道,就在你进府之时,史匡威也入宫去了,官家有些话要找他谈谈。”
符昭信吃得满嘴流油,抬起头冲朱秀嘿嘿一笑。
朱秀一惊,难怪今日没见史匡威回来,原来是入宫去了。
符家爷俩早知此事,直到现在才告诉他。
“贤侄聪慧,想来应该能猜出,官家召见史匡威,所为何事。”符彦卿亲自为朱秀斟满酒杯。
朱秀苦笑了下,朝皇宫方向拱拱手:“为我一人惊动官家,真是罪过。”
符彦卿正色道:“稀世奇珍谁人不爱?贤侄师出名门,惊才绝艳,以弱冠之龄名动天下,将来必是我大周青史留名的一代名臣将帅!
老太师冯道、符氏和史匡威,为贤侄一人不惜闹出三家争婿的笑话,足见贤侄这块良才美玉,有多么令人垂涎三尺,令人一见之下就想据为己有!
官家甚至笑言,若膝下有适龄公主,万万轮不到我们三家来争夺佳婿。”
朱秀尴尬地咳嗽一声,脸皮微微发烫,被人当面赤裸裸地拍上一通彩虹屁,他还真有些受不住。
而且说话之人可是声名赫赫的符第四,朝野军功勋贵第一人。
等到柴荣和符金盏完婚,符氏权势还会再上一个台阶。
大周第一外戚家族之主,未来的国丈,眼下就坐在他旁边,喝着葡萄酒,把他朱秀吹捧上天。
朱秀老脸微红,低声道:“惭愧惭愧,小侄何德何能,受伯父抬爱至此....”
符彦卿摆摆手道:“当年官家在蒲州平定李守贞叛乱后,写信予我谈及此事,老夫与官家乃多年故交,深知以官家的眼光,很难对一个年轻人如此青睐。
所以老夫才会同意,让环儿去泾州见你。
之后她们姐妹回来,老夫问起她,这孩子只说泾州之行见识到了新奇之事,原州风光有多么秀丽,对你是只字不提。
那时老夫就知道,环儿对你印象不错。
这孩子心高气傲,等闲俊彦向来不放在眼里,你是头一份。
老夫说要趁着这次回京,在御前请官家为你们赐婚,环儿面上羞涩矜持,心里其实极为欢喜。
唉~闺女养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若能托付于你,倒也算一份难得姻缘。”
符彦卿仰头一口喝干杯中酒,满脸老父亲对爱女不舍的唏嘘感慨。
朱秀只能陪饮,面颊染上些许酒晕。
一想到笑靥如花的符金环,这心头就有些火热,脸也愈发通红了。
符昭信打着饱嗝,嚷嚷道:“贤弟,你就说句痛快话,愿不愿做我符家女婿?”
“这这....”朱秀两鬓、鼻尖冒汗,吞吞吐吐地道:“在泾州时我曾答应过史大将军,等寻到亲人后,就会迎娶史娘子过门....史家于我有大恩,实在不忍相负....
冯老太师那里,小侄也还不知如何婉拒....”
“彭~”符彦卿突然一掌拍在桌上,爽笑道:“官家召见史匡威,就是要谈及此事。史家虽也是军武世家,但久在边地,又是沙陀族出身,与我符氏万万不能相提并论!
史匡威性子蛮横了些,却也明白事理,他会明白,只有与我符氏联姻,对你而言才最有益处!
冯道那里,你就更不用担心。
老太师年事已高,你做了他的孙女婿,冯家又能给你多少助力?
是冯家需要你,而非你需要冯家!
换做符氏则不一样,是你朱秀需要符氏,而非符氏需要你!”
符彦卿拍打朱秀肩头:“贤侄啊,老夫是武夫出身,说话直白了当,你莫要在意!”
朱秀干笑两声:“岂敢,伯父坦诚相待,小侄感激之至!”
“你明白老夫一片良苦用心就好!”符彦卿哈哈大笑,喷吐酒气,已有两分醉意。
符昭信冲小厮叫嚷道:“还不快去抬两坛太白醉,今日我父子定要与二妹夫一醉方休!”
两个小厮笑呵呵地应承了声,急忙跑去搬酒。
朱秀阻止不及,酒已经送来,揭开封泥,飘香四溢。
“诶诶~小弟不胜酒量,符大哥不可~唔唔~咕冬咕冬~”
朱秀惊恐地望着,符昭信把满满一大碗酒递到他面前,揽住他的肩膀,二话不说直接往嘴里灌。
符彦卿也不阻拦,自顾自地端起酒碗一干二净,抹抹髯须大呼一声痛快。
两碗太白醉下肚,朱秀面红耳赤,酒嗝打个不停,符昭信也喝得七八分醉意,缠着朱秀对饮。
厅室里酒香浓烈,气氛欢愉,爷仨大声笑谈,没过一会就见人影东倒西歪。
某人已经醉得迷迷湖湖,搂着符彦卿,一口一个老泰山叫得热切....
符彦卿父子甚至唱起了河北流传的军歌:“事同破竹,无待剪茅;坐听凯歌,预用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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