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符氏派人登门,说是淮阳王符彦卿请定远侯过府一叙,顺便吃一顿晚宴。
朱秀本想推托婉拒,奈何符昭信亲自来请,车马就停在侯府大门。
无奈,朱秀只得更衣束发,随符昭信前往淮阳王府。
路上,朱秀和符昭信同坐一辆车,寒暄道:“符大哥受封武阳郡公,小弟还未恭贺。这把犀角折扇是小弟名下仙缘斋所制高端产品,还未上市销售,小弟特地挑选一把最为精巧的送予符大哥,当作平时把玩之物。”
“哈哈~贤弟太过客气啦!”符昭信接过,唰地一声展开,扇面画的是江流过山图,大气磅礴。
他本不是喜欢摆弄小玩意之人,不过朱秀送的礼物,做工又这般精细,还是市面上少见的折扇,他也就高高兴兴收下了。
“听闻符大哥在兖州战场作战勇勐,受到官家表扬,以符大哥的资历功劳,完全可以接任一州军事防务了吧?”
朱秀旁敲侧击地打听,符昭信接下来会去哪里任职。
符昭信笑道:“我倒想去府州、胜州,在折从阮老将军麾下效力。那边紧靠漠北,时常能跟契丹人交手。”
朱秀笑道:“我猜淮阳王一定不许。”
符昭信无奈道:“被你说中了,父亲只给我两条选择,要么留在郓州,要么就去深州,出任团练使。再说吧,等大妹和太原郡公成婚,我再求求父亲,说不定能让他老人家同意。”
“呵呵,若是符大哥真想去胜州,不妨直接去求官家,只要官家开口,淮阳王也只能点头答应。”朱秀帮着出主意。
符昭信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不过很快,他脸一苦,犹豫道:“若如此,父亲非得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这小弟就无能为力了!”朱秀摊摊手。
符昭信咬咬牙,踌躇不定,不过看他的样子,朱秀就能猜到他还是会选择去胜州。
忽地,符昭信又喃喃道:“可是若我去胜州,恐怕就赶不及参加你和二妹的婚事....”
朱秀正剥着橘子,闻言手一哆嗦,直接把橘子捏烂,汁水溅到符昭信脸上,惹来一顿白眼。
“这没影的事,符大哥可不要乱说!”朱秀急了。
符昭信夺过橘子塞嘴里,含湖不清道:“怎么没影?全开封都传遍了,定远侯将是我淮阳王府的东床快婿!二妹夫,此事已定,你就认命吧!”
符昭信伸手用力拍了拍朱秀肩头。
朱秀倒吸凉气,紧张地探出车窗四处看看,有种即将羊入虎口的感觉。
“冯老太师虽说德高望重,但冯家毕竟是文官之家,哪能和我符氏相比!二妹金环,与你认识更早,之前又有官家为你说媒,只要我父亲点头,这事儿就跑不脱!
二妹夫,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入洞房吧!”
符昭信哈哈大笑,朝朱秀挤眼睛。
朱秀急得捶胸顿足:“你们这是威逼利诱、强人所难!我还没同意呐!”
“用不着你同意!你就等着当新郎官好了!我符氏向来与人为善,做事讲道理,不过这次抢女婿,父亲说了,我符氏就要以力服人,没道理可讲!
换作别人,我符氏不稀罕!可你朱秀,嘿嘿~值得我符氏不择手段!”
符昭信咧嘴笑得很是不怀好意,朱秀浑身发毛,有种想要从车窗口跳下去的冲动。
“唉~符氏乃是我大周首席军功勋贵家族,我朱秀何德何能啊~”
朱秀仰头长叹。
符昭信笑道:“符氏以军功起家,文脉不兴,有了你这么个隐士高徒,当世奇才,改良一下家族血统,说不定以后能培养出几个宰相来。”
朱秀面皮抽搐,好嘛,这是把老子当作优质种猪么?
说话间,已到淮阳王府,朱秀深吸口气,跟着符昭信往前厅赶去。
一位龙行虎步的苍发华服老者走出厅室,站在台阶之上迎候,正是符彦卿。
朱秀南下江宁之前,符彦卿一直留在开封,二人在朝堂上时常见面,私底下倒是没什么交集。
这位老帅哥此前可从未表露过亲近之意,也绝口不提他和符金环之事。
原以为此事就此终了,没想到这趟回来,竟闹得开封城沸沸扬扬。
“晚辈岂敢劳淮阳王亲迎?”朱秀加快步伐,踏上石阶,诚惶诚恐地深躬揖礼。
“贤侄无须客气,今日小聚,你就像在自家府邸一样,无需拘束!这里没有淮阳王,也没有定远侯,称老夫一声伯父即可!”
符彦卿笑声爽朗,颌下一缕漂亮精致髯须,虽说面态已有明显衰老,皱纹细密,不过俊挺五官还是能看出,年轻时必定是位惹得小娘子尖叫脸红的俊美郎君。
若是这老爷子颜值拉跨,朱秀甚至会怀疑,符家姐妹到底是不是他亲生。
朱秀装作一副受宠若惊之样,连连作揖:“伯父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哈哈!~好!贤侄请,我们席间漫谈!”符彦卿亲热地拉着他的手。
“伯父请!”
令朱秀意外的是,厅室里竟然摆放一张大圆桌,桌上摆满菜肴,有两名低眉顺目的小厮在一旁布菜。
“此种圆桌是从沧州、邺都、澶州那边流传过来的,风靡一时,如此安排延席,倒也能让宾主更加亲近,老夫也就跟风,让管家找木匠订做了些。”
符彦卿拉着朱秀坐下,看得出他对这种新式饮宴布置颇为喜欢。
朱秀笑着附和两句,这种圆桌是他在沧州时推广使用的,如今泾州、京兆府一带也颇为流行。
泰和酒楼的雅座、包厢全都在使用,在开封也渐渐流行起来,用不了几年就会流传全天下。
瞥了眼桌上菜式,颇为精美,朱秀一眼就看出,同样出自泰和楼。
“让贤侄见笑了,老夫吃遍开封酒楼,唯有你名下产业,泰和楼的佳肴最为难忘。那烧白刀和太白醉,更是千金难求的美酒,香醇回味,抿一口便唇齿留香!”
符彦卿捋捋髯须,满脸陶醉。
朱秀眉梢微扬,这老爷子果然调查过他。
不过以符氏的能量,能查出泰和楼是他的产业一点不奇怪。
朱秀懂事地笑道:“泰和楼的酒能被伯父喜欢,也不枉当年小侄带着泾州酿酒师,日以继夜地研究蒸酒制法!”
“哦?蒸酒?”符彦卿来了兴趣,他可是酒道中人,虽不曾亲自动手酿造过,但酿酒的基本过程还是知道的。
蒸酒之法,倒是头次听说。
“呵呵,是一种能让酒更加香醇辛辣的制法,作坊里将其称之为烧酒,太白醉和烧白刀就是用此法制成。”
朱秀含湖着解释两句,拱拱手又道:“承蒙伯父喜欢,今后小侄让酒楼每月送五坛到府上来。往后伯父回郓州,也可让兖州的泰和楼派人送去。”
符彦卿颇为高兴地道:“如此,就多谢贤侄了。”
作为泰和楼独家经营的名酒,这一坛酒价钱不菲,而且轻易不能外带,符家能每月独享五坛,若被坊间酒客知道,必定为之惊叹羡慕。
“父亲,咱们边吃边聊吧!”符昭信腹中饿得咕咕叫,咽咽口水道。
符彦卿拿起快箸,笑道:“也好。”
朱秀象征性地每盘菜肴夹了些吃了几口,端起葡萄酒和符彦卿喝了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