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哭道:“这伙北地人都是杀人饮血的魔头,他们说的话怎么能信呀!”
周宪苦涩道:“事已至此,除了乖乖就范,我们别无选择。”
冬梅恨得咬牙:“都怪周翎,自己闯下祸,惹来恶人,却连累小姐替他受过!老爷不许他入府是对的,这种人就应该敬而远之!”
周宪苦笑不已,她与堂兄周翎已经有快一年没见过面,没想到他惹出的祸端,竟然会落到自己头上。
正说着,朱秀和潘美下楼,胡广岳带着朱亮、朱芳跟在后面。
两个娃娃好奇地盯着周宪看。
周宪和冬梅急忙站起身,低着头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
朱秀澹澹道:“周娘子和我坐一辆车,冬梅自己坐一辆。”
周宪紧紧拉住冬梅的手:“我要和冬梅同坐一辆!”
朱秀瞥了她一眼:“你忘了我们的约定?记住,现在的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周宪咬着嘴唇,委屈又愤怒地瞪着他。
朱秀想了想,怪笑道:“从现在起,周娘子就是本公子的侍女。既然是侍女,就应该另起一个好听上口的名字,就叫、就叫如花好了!”
周宪愤怒地抗议道:“才不要叫如花,难听死了!”
朱秀撇撇嘴:“走吧如花,随本公子上车。”
不理会周宪愤怒的眼神,朱秀自顾自地拉着朱亮和朱芳登上一辆宽敞马车。
“对了,你戴面纱的样子,想必江宁城中不少人见过,有些不妥,得想其他办法,把你这张脸遮一遮....”
朱秀若有所思。
周宪听到他的话,心里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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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城,太傅府上。
周仝垂头丧气地跪倒在地,诉说着他们一行在板桥店的遭遇。
“这伙人开封口音,以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郎君为首,身边有两名武艺不俗之人保护,观其言行举止,定然来历不凡....”
周仝说着,勐地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磕头道:“都怪小人护卫不力,致使小姐落难,请家主责罚!”
一位紫袍缎带,衣着华贵的老者坐在上首,苍老的面容沉寂严肃,略显浑浊的老眼里蓄满雷霆。
老者正是南唐开国功臣,当朝太傅周宗。
周宗已是年届七十的高龄,有三个儿子,长子已有四十余岁,周宪是他晚年生下的爱女,老来得女,加上周宪聪慧美貌,更是得周宗疼爱。
爱女自小捧在手心长大,连丁点委屈都不舍得让她受,没想到却突遭横祸,被一伙北边来的蛮子绑架了。
更可气的是,这飞来横祸竟然是因周翎而起。
“彭~”周宗狠狠一掌击打在凋花梨木桌上,震得茶盏晃动泼洒。
周仝俯低身子,戚然道:“万望家主保重身子,小人愿以死谢罪!”
周宗长长叹口气:“你起来吧,此事怨不得你。谁能想到,竟然有悍匪胆敢绑架老夫爱女。
况且听你描述,这伙人筹划缜密,手段凌厉,绝非一般匪类。”
周仝跪地不起:“小人誓死救出小姐!请家主示下!”
周宗沉声道:“你去把周翎找来。不管他在何处,有何事,告诉他,让他速速来见我!”
周仝抬眼看了看,重重磕头:“小人遵命!”
周宗看着他退下,脸色陡然变得狠厉。
将近一个时辰过后,一名锦衣华服,三十岁许的男子快步赶来。
人还未进厅室,声音却早早传来。
“哈哈~叔父终于肯让侄儿过府来拜见您老人家!这太傅府,我可是有段时间没登门啦~~娥皇呢?有时间没见了,也不知那小妮子还认不认得我这位堂兄~”
周翎大步跨进厅室,满脸春风得意。
不过瞧他眼袋发青,腿脚虚浮,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侄儿拜见叔父!”
周翎大咧咧地朝周宗抱拳。
周宗澹澹一笑:“你近前来。”
周翎不疑有他,上前几步,笑道:“许久不见,叔父身子骨可还好啊?”
周宗双眼一寒,嚯地起身跨前一步,狠狠一巴掌打在周翎脸上。
周翎猝不及防,半边脸火辣辣疼。
羞恼之下,下意识要拔刀,却摸了个空,这才响起他今日未佩刀出门。
“叔父这是何意?”周翎目光阴鸷,朝地砖上吐出一口血沫。
周宗指着他的鼻子痛骂道:“你做下的好事,惹出天大的祸事,害得娥皇落入劫匪之手!我告诉你,若是娥皇受你连累有个三长两短,老夫绝饶不过你!”
周翎又是恼怒又是疑惑,怒道:“叔父把话说清楚,究竟出了何事?”
“老夫问你,你可是下令抓了一户姓朱的佃户?那户人家住在板桥店?”周宗怒喝。
“姓朱的佃户?板桥店?”周翎愣住,刚想否认,勐地想起什么,印象里好像确实有这件事。
“此事我不太清楚,板桥店那里,我确有几顷水田,好像是不久前,有一户佃农要出逃,被我府上管事察觉,派人索拿回城,说是要当作典型杀头....”
周翎恼火不已,“叔父也知道,我整日公务繁忙,哪里顾得上去管这种小事,管家禀报一声,自然就让他们看着办。
况且近半年来,出逃北地的人越来越多,不杀几个立立威,这帮泥腿子不知道怕!”
周宗冷笑道:“谁不知道拱圣军名义上是禁军侍卫司番号军,实际不过是摆设,欺负欺负百姓可以,真要打起仗来,靠你们这大唐早就亡了!”
周翎羞愤的脸红脖子粗:“叔父说正事便罢了,何故讽刺我?我倒想去六军当统军,可也要叔父帮忙才是!”
周宗深深吸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周家传至这一代,男丁全部都是些不堪大用的废物,包括周翎和他的三个儿子。
唯一能为周家挽回些声誉的,只有爱女周宪。
正因为如此,周宗才为她取字娥皇,对她寄予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