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近臣!
他是奉天子的名义去征讨那些割据一方的诸侯。
在宋忠等人眼中,那是正义的一方。
所以他们认为沈晨在黄门亭反抗曹军,并且最终消灭了五千曹军士兵,杀死了曹操的从弟曹仁,是非正义的举动。
这代表了他在对抗朝廷,削弱了曹操的实力。
而削弱了曹操的实力,就是在削弱天子的实力,使得天子收复失地的可能大大减少。
因此宋忠他们在这里,其实并不是在讨论沈晨和曹操之间的仇恨,而是在讨论沈晨为什么要对抗天子这个问题。
他们不理解为什么沈晨要和曹操作对,哪怕他杀了你的百余亲族,就不能看在天子的面上放弃仇恨,忠心于朝廷吗?
虽然这种观念在后世人看来挺离谱,但不能否认的是,这确实是汉朝的某种忠君思想,两汉时期,很多大儒都是这么认为。
反观沈晨的应对也非常聪明,他是竭力地要把天子与曹操剥离开来。
因为宋忠他们是把曹操和天子绑定在一起了,认为曹操是大忠臣在帮助天子复国。
所以沈晨一定要把这个观念改正,先抨击曹操的残暴,再用孔子的话来告诉大家,曹操并非是能够帮助天子复国的忠臣,相反他的残暴会让百姓离心离德,从而败坏天子的名声。
在这一点上沈晨的反击还是非常不错的。
但可惜的是显然还是不能说服众人,他们依旧固执地认为,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应该对抗王命。
这让沈晨有些失望地自嘲道:“是啊,民皆草木,曹操屠之诸位可以视而不见。天子罹难,诸位也可以安坐荆州,置之不理。但我的亲族被屠杀,家园被毁坏,我又如何能装作没有看见?
“如今曹操征南阳,既是征张绣,又为何派兵袭我黄门亭?”
“天子并没有派诸侯屠戮百姓,可是那位诸侯还要因自己私欲而虐杀生灵,刀斧临到诸位的脑袋,难道大家也都会答应吗?”
“至少对于我来说,我从未觉得曹操能够侍奉天子匡扶汉室;汉室以德立国,高祖世宗仁义立世,吊民伐罪,乃有大汉数百年江山。曹贼说是霸道辅国,实则以君为名行不轨之事,纵是最后再造汉室又与暴秦何异?”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况且曹操并非圣人也并非贤良,不能因他侍奉了天子就是正道。难道刘使君保境安民,善待荆州百姓,就不能侍奉天子了吗?”
听到他的话,有人说道:“阿晨,你是想消灭曹操,让刘使君侍奉天子,为天子讨灭不臣吗?”
沈晨正色道:“国家的权柄应该掌握在有能力且心地善良的人手中,而不能掌握在有能力却残暴不仁的人手里。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治理国家应当以宽,对待不法者应纠之以猛。岂有抛弃仁义,而屈身于暴虐贼寇之人膝下的道理?”
“如今大汉已是凋敝不堪,四处狼烟渐起,诸侯心怀不轨,若以宽,如何能服众?”
又有人站出来反对。
沈晨说道:“宽并不代表是对那些叛乱的诸侯宽,而是对百姓施以宽政,对犯上作乱之人施以严苛,若天子以及侍奉天子的人对谁都严苛,这才难以服众,正如暴秦重功利、恃酷法,乃至民怨沸腾。高祖立汉后,轻徭役减田税,施以宽政,天下皆从之。”
“过激了。”
赵夔说道:“曹操虽有残暴之举,但如今侍奉天子就已经改正,听闻他在兖州休养民生,安抚百姓,这岂不是吊民伐罪之举?难道就因为他曾经做过一件错事,我们就不再听其言而观其行了吗?”
沈晨说道:“可是听其言而观其行,他依旧没有改变不是吗?徐州数十万百姓,我们黄门亭千余族人,有上百人被他屠戮。我们放弃了田土,千里迢迢回南阳祖地,只是想离乡避祸,不想身死族灭,这难道也有错?可是曹仁为什么要征伐黄门亭呢?非我在对抗王道,实则是曹操依旧不改其残暴,我亦是无奈之举。”
宋忠沉声道:“但你完全可以击退曹仁,却将曹军悉数歼灭,斩杀曹仁之将。岂不闻楚王子死而萧国灭之事乎?如今曹操奉天子名义征讨四方,它日再来南阳,必因你而迁怒于南阳百姓,若是他再来进攻黄门亭,黄门亭不敌而遭受屠戮,岂不悔之晚矣?”
“师君是说我应该打败曹仁之后,就上表请降?”
沈晨问。
宋忠点点头:“这是自然,曹操能纳张绣之降,就有容人之志,投降并非是降曹,而是降天子,天子本就是天下之主,投降朝廷难道不是应该的事情吗?”
沈晨笑了起来:“心向朝廷自然是对的,可这并不代表曹操就是朝廷。天子才入洛阳,曹操就以侍奉天子名义带兵觐见,然后为执掌大权杀死功臣台崇、冯硕等人,杀伐功臣,这难道就是天子的意愿吗?无非是曹操为总揽大权之举而已,侍奉天子以及讨伐天子身边的不臣之贼,并不冲突。”
“唉。”
见说服不了沈晨,宋忠长叹了一口气道:“阿晨,经义你已胜我,下山去吧。”
“师君......”
沈晨愣愣地看着宋忠。
宋忠却转过身去,不再看他。jujiá?y.??m
“仲宣兄,承明兄,德容兄,宏广兄?”
沈晨又看向他在书院里最好的几个朋友,但王粲潘濬他们亦是一言不发。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沈晨与他们立场不同。
包括王粲在内,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所谓大儒,从来都不会在意百姓的生死。
他们在意的是所谓的天子大义。
曹操现在代表的就是天子大义,违抗曹操,在他们眼中就是违抗天子。
哪怕沈晨与曹操有血仇,哪怕曹军打到了黄门亭,在他们看来,沈晨都不应该杀死曹仁乐进,把曹操得罪死。
所以在这一刻,沈晨就因为立场问题,而已经与他们的愚昧顽固的思想发生了割裂和冲突。
这一点上次沈晨和王粲庞统徐庶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就已经体现了出来。
高门权贵漠视底层生死,名士大儒更爱惜声望,在他们眼中愚昧忠君以及从天子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权势远比所谓的仁义爱民更加重要。
因此宋忠也羞愧于自己教的徒弟,却要违背朝廷,让他下山。
就连王粲潘濬等人,原本是好友,也因为大家的思想不同,最终是可能分道扬镳。
一时间沈晨有些心灰意冷。
其实大家都没有错。
至少在当时的观念是没有错的。
后来王粲宋忠他们都投靠曹操也证明了这一点。
事实上不止王粲宋忠,荆州大部分所谓名士都是这么认为。
除了庞德公以外,邯郸淳、杜袭、赵俨、繁钦等等荆州大儒名士,都因为曹操迎天子而投奔。
后来刘琮献荆州,就连司马徽也没有拒绝曹操的征辟,只是还没赴任就病死了而已。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奉迎天子给曹操带来的政治声望是难以想象的。
不然的话,在官渡之战前,袁绍的表现远比曹操强得多。如果不是曹操有刘协,那么荆州士人一定会支持袁绍而不是曹操。
现在由于沈晨抗拒曹操的行为,让他在同门中已难以自立,一时间失望至极,便向宋忠跪地磕头道:“我与师君虽道义不同,然师严道尊,便是离开了书院,我亦铭记师恩,晨,就此拜别,只是终有一日,师君会明白,曹操并非良人,它日自见分晓。”
说罢他转身就走。
众人就这么看着,王粲欲言又止,潘濬目露不忍,其余师生面色各不相同,但大多以惋惜。
宋忠没有挽留,他后来被刘备呵斥,其实就证明了他的思想和沈晨完全不一致。
虽然有学问,奈何扬雄还才冠两汉,不也是屈身于王莽,为诸葛亮所不齿吗?
所以仰慕权贵者不计其数,奉愚昧思想为圭臬者同样不计其数,大家道不同而已。
唯独人群当中有一小儿目光泛着亮光,忽然说道:“阿晨兄,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也跟你一起下山。”
众人看去,竟是一六岁小儿,平日里时常跟在沈晨身后的周不疑。
虽然周不疑年龄不大,但为人非常聪慧,去年刘先送他上山之后,就拜在宋忠门下。
宋忠不想带小孩,嫌周不疑年龄太小,所以就让沈晨带着。
本来刘先就曾经托沈晨照顾他,因此沈晨也就没有拒绝,虽然他也很忙,没太多功夫管,但只要周不疑有不解的地方,就一定会悉心教授。
一年下来,周不疑倒是从沈晨那学了很多知识,早就把沈晨当作师长一样看待,现在见他要走,自然想要跟随。
反正宋忠名义上是他的老师,教他的知识还不如沈晨教他的十分之一多,还不如跟着沈晨走。
见唯有周不疑愿意跟着自己,沈晨大笑道:“哈哈哈哈,好,不疑,那你跟我一起下山吧。师君,诸位同门师兄,我出山了。“非知之实难,将在行之”,我将“知行合一”,就让时间证明一切,看看到底谁对谁错!”
说罢拉起周不疑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院。
这个充满封建主义最糟粕思想的地方,他也不想继续再待下去了。
那就离开这里,让整个荆州都看看,他抗击曹操,是对还是错!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