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幕府定会迫不及待地宣布我们为劫持天皇的乱臣贼子。”
“手握不容争辩的大义的幕府将获八方支持!而我们则孤立无援!”
“以区区长、防二国,对抗天下之兵,敢问胜算几何?!”
【注·长、防二国:即长州藩的疆域,长门国和周防国】
说到最后,桂小五郎终于是压抑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这一刻,他拿出了“剑豪小五郎”的气派!
只见他挺起上身,怒视全场,眉宇间挂起狮子般的威严。
纵然刀刃未拔、寒光未现,也依然使鼠辈胆颤抖!
现场众人无不被他的气势所压迫,纷纷矮下身子,低下脑袋,莫敢与之对视。
当然,激进派的顽固岂会因桂小五郎的三言两语而瓦解?
很快,他们就缓过劲儿来,展开唇枪舌战:
“桂先生,你为何要长他人之志气,灭我方之威风?”
“天下之兵又算什么?!只要我们拿出长州男儿的气概,定叫他们丢盔弃甲!”
“没错没错!我们才不怕幕府!让幕府的走狗们尽管放马过来吧!”
才刚安静没多久的房间,又变得一片混乱、吵嚷。
便在这个时候,宫部鼎藏冷不丁的发话了:
“桂君,诸位,稍安勿躁!”
“我刚刚险些以为自己置身于锦市场。”
【注·锦市场:京都最著名的鱼鲜肉禽市场,有“京都厨房”的美称】
“我们今夜之所以聚集于此,不就是为了坐下来好好谈谈,共同探讨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吗?”
“吵得脸红脖子粗,有何意义?哪怕是吵至天明,也吵不出个所以然来。”
“都坐定了,不要那么激动,有话好好说。”
这一刻,宫部鼎藏的崇高威望再度发挥作用。
在他的一手调停下,骂战顿止。
激进派不再气势汹汹。
桂小五郎重新坐定——但其面色依旧难看。
“桂君,我理解你的心情。”
宫部鼎藏一边说,一边亲自给桂小五郎倒上一杯酒。
“急躁、焦虑、惊悸……这些情绪只会加剧冲突。”
“今夜还长,我们慢慢谈吧。”
桂小五郎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举起宫部鼎藏为他倒的酒,一饮而尽。
因为正专注于手中的酒杯,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当宫部鼎藏说出“慢慢谈吧”这一串字眼的时候,其眸中闪过意味深长的神色……
……
……
京都,绳手通(鸭川以东),某地——
看着回来复命的斋藤一和中泽贞祇,青登问道:
“阿一,你那边如何?”
斋藤一默默地摇了摇头。
接着,青登又看见也回来复命的芹泽鸭和新见锦。
“芹泽,可有发现?”
芹泽鸭冷哼一声:
“没有发现尊攘志士,倒是发现一对外出偷情的奸夫yín 妇。”
“外出偷情的奸夫yín 妇?!”
一旁的原田左之助发出兴奋的声音。
换做是在平时,他或许会兴致勃勃地询问其具体细节。
但迟钝如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种事情的时候,故按捺住心中的好奇,默默地缩了回去。
不一会儿,青登外派出去的部将们三三两两地归来了——无一例外,皆是无功而返。
一行人伫立在大街的正中央,大眼瞪小眼。
鸭川以东的搜索范围很大。
为了提高搜查效率,青登不得不拆分人手,以两、三人为一组,分别行动。
效率虽高了,但成果却不大理想。
尊攘志士没有找到半个,奇奇怪怪的人倒是发现一大堆。
原田左之助一边蹲在地上,放松开始发酸的双腿,一边向青登问道:
“橘先生,尊攘派的开会地点,会不会并不在这儿啊?”
青登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左之助,不要大意。在搜查完最后一间旅馆、居酒屋之前,绝不可放松警惕。天知道那些家伙到底跑哪儿开会去了。”
这时,土方岁三呢喃道:
“也不知道阿胜他们现在如何了……”
青登轻轻颔首,以示赞同——他也同样在意另一支队伍的现状。
青登又双叒感受到缺乏通讯手段的不便与痛苦。
在分兵之后,两支队伍就成了两块孤岛。
“近藤队”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青登等人完全一无所知。
他们既有可能跟“青登队”一样毫无收获,也有可能……已经找到尊攘派的开会地点,并且交上手了!
正当青登暗自思索着是否要派出一人去查看“近藤队”的现状的这个时候,他突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眸光微凝,手按刀柄,转身向后。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
“……橘先生。”
一道低沉的中年男声,冷不防地自其身后响起。
霎时!青登身周的诸将统统如临大敌!
呛!呛!呛!呛!呛!呛!
拔刀声四起!
诸将架稳武器,摆好架势,径直望向声源——一条望不到底的幽暗小巷——随时可战!
“新选组的诸位,请别紧张!我并无恶意,我只是想见见橘先生!”
那道中年男声再度自暗巷里传出。
紧接着,青登等人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青登挑了下眉——他总觉得这声音很耳熟,似乎曾经在哪儿听过。
略作思忖后,其面部浮现出讶异的神情——他想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也就在他回忆起来的同一时间,便见一位高举着双手、做投降状的中年人,落落大方地从巷内走出,现身在众人的眼前。
望着对方,青登率先打起招呼:
“海老名先生,好久不见了。”
海老名——在4年前的“追查幻附淀”的行动中,曾一度与青登并肩作战的大盐党的重要成员:海老名叶宗!
4年不见,本就年近五十的海老名叶宗,更苍老了一些,眼角多出几条细密的皱纹。
“橘先生,贵安。多年不见,你愈发英武不凡了。”
海老名叶宗说着弯起嘴角,露出充满善意的笑容。
如此状况,令得土方岁三等人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并不认识海老名叶宗。
从现状来看,对方似乎是青登的熟人,故纷纷解除“战斗姿态”,但依然保持警惕。
在取缔了幻附淀、跟海老名等人告别后,青登就再也没见过大盐党的人。
他平日里也在尝试着收集与大盐党相关的情报,然一无所获。
大盐党的成员个顶个的神秘,比法诛党还能藏。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盐党,偏偏在这个时候主动跳出来了……
他们上一次主动现身,是为了与青登一起取缔幻附淀。
这一次……纵使是用屁股来想,也知道他们绝不是为了跟青登闲聊、叙旧。
于是乎,青登也不废话,绕开了寒暄与问候,直截了当地问道:
“海老名,突然现身,所为何事?”
眼见青登开门见山,海老名叶宗也不再藏着掖着。
他换上严肃的神情,一字一顿地正色道:
“橘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我们有很重要的话要单独对您说!”
“‘单独’?你口中的‘很重要的话’,只能对我说吗?”
海老名叶宗用力地点了点头:
“没错!”
青登沉下眼皮,微眯双目,颊间挂起思索之色。
他并没有思考太长时间。
仅5秒钟后,他就侧过脑袋,面朝诸将:
“你们暂时在此待命,我去去就回。”
土方岁三顿时紧皱眉头:
“橘,你……真的要去吗?”
虽然土方岁三没有明说,但他的眼神和表情已经将其潜在意思表达出来了:孤身前往未知之地,真的没问题吗?
其余人也有着相同的顾虑。
面对诸将的担忧,青登微微一笑:
“放心吧,对方并非可疑分子。即使他们想耍什么花样,也没法在我面前造次!”
留下这句话后,青登不再逗留,大步流星地走向海老名叶宗。
“橘先生,请跟我来。”
海老名叶宗侧过身子,比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在前头带路,领着青登进入其身后的小巷。
二人笔直前行,径直走向巷子的最深处。
这条巷子比青登预想中的还要长、还要复杂。
七转八饶之后,竟还未到终点。
在走出老远的距离,并且确认周围无人后,青登在继续前行的同时,出声问道:
“海老名先生,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吗?你想对我说的‘很重要的话’是什么?”
海老名叶宗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犹豫了片刻。
少顷,他沉着脸,幽幽地说:
“宫部鼎藏等激进派铁了心的要火烧京都、劫走天皇,他们压根儿就不想与桂小五郎谈判!”
“今夜的会议,根本就是幌子!仅仅只是为了拖住桂小五郎,不让他去碍事!”
“趁着桂小五郎被拖住之际,激进派已派出一支暗兵,准备依照原计划那般,趁着今夜正举行‘山鉾巡行’,使京都陷入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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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在写这本书时,我由衷地体会到一件事情:“团结”真乃一门大学问啊!不管是佐幕派还是尊攘派,始终在永无止境地内斗,互扯后腿。他们不累,豹豹子都写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