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秋?号剑一?这么不贴地气的名字和字号,竟然也是作伪高手?可偏偏他还是这世上真实的存在。
历史上有关这位“陈剑秋”的记录,不止一笔。
1932年,津门收藏大家徐世章(民国总统徐世昌的堂弟),想要收购一枚朱筠铭凤形端砚。此砚原为津城名士李保恂(字文石)的故藏,可就在当年,被李家不孝子窃出售于肆市,这位李家后人持这砚台来到徐家,当时议价未成。
结果,被一名叫做陈剑秋的人重价买去,徐世章得知后惋惜不已,专门前往京师拜访陈剑秋,请求看一看这方砚台,陈剑秋直接将他拒之门外。
从顶替李卿丈的藏品,再到购入朱筠铭凤形端砚这两件事,不难发现,这位陈剑秋不仅藏品精品丰富,还具有相当的社交和资讯搜集能力,而且社会地位颇高。
可就是如此一人,竟然不见于经传,不见于流传于古玩行的口碑圈子中,像个透明人物一般。
他的师承不知;来历不知;生卒不知。
据张老所言,此人与清末大理寺少卿,著名古玩藏家、学者赵汝珍相交莫逆。
赵汝珍是清末民国少有的鉴赏奇才,此人1943年所著的《古玩指南》现如今还是虎博那些鉴定人员必读的书目。
张老很怀疑,两人是同门师兄弟,而所学门派,来自关东!
清末关东的五行八作中,有两个地下门派稍有名气,一是沈城的铜鬲庄;二是春城的大业门。两家都是早期晋地工匠入关东,为努尔哈赤和皇太极订做铜器起家的,曾经辉煌一段时间,只不过到了顺治入关后,他们逐渐没落。
可老爷子自己也没有证据,唯一推断来自——陈剑秋和赵汝珍两人都嗜好收集铜炉。
眼前这幅书法作品,终究还是赝品,而且……水平不算很高,临摹痕迹很重,其钤印留痕也有破绽。
估计这幅画作,是陈剑秋赶制出来,骗法国佬钱财的。
卢灿叹了口气,跑到法国竟然能遇到民国赝品,自
己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卡福先生,这幅画作是赝品。”卢灿放下放大镜,有些扫兴。
卡福的手一抖,惊诧的嗷叫一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卢灿将贴隙见的小汉字扒拉出来,示意给他看。
“这是作伪者的留款。”
颜色很浅,能勉强看出字形,可卡福又不懂汉字,看半天都觉得这是个花纹。他摇摇头,“这……可是从瓮缸中取出来的,我都没……”
卢灿笑着摇摇头,“这是六七十年前的赝品,与你无关。可能是你的曾祖上当了。”
“六七十年前,你的曾祖或者说你祖父,是不是在中国京师?”
卢灿见他还不相信,反问道。
卡福挠着脑袋,“哦!上帝!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卢灿原本只需要将画作退还给他即可,只是他对卡福印象不错,多说两句。如果要卖,自己会给一个较低的价位,如果他不相信,那就让他自己留着吧,算是念想。
但这件赝品,会上虎园博物馆的名录,找时间公布出去,免得后来人将其当成珍品买回去——这种事在二三十年后经常发生。
丁一忠将书法横轴卷起,重新放入画筒中,轻轻放在卡福面前。
第一幅藏品就是赝品,让卢灿对接下来的几件物品有些忌讳——如果卡福的祖先,从陈剑秋那里购买的是同一批藏品,那剩下几件能逃得了他的手心?
卢灿挑挑,没再拿书轴,而是选择一本线装书。
这本书一入手,卢灿就有感觉——分量对。
古籍的纸张,原本就很轻,被掩埋在古瓮中几十年,岁月自行风干书页中的水粉,因此拿在手中轻飘飘的。
这也让卢灿多了几分小心——书页脱水后很脆的,容易碎裂。
古籍呈现一种折状,应该是放在瓮缸时依靠缸壁形成的痕迹。卢灿从纸箱上撕下一片,将其垫在古籍的底部,这才打开古籍表面的封包报纸。
好东西!
不是一卷,而是两卷相叠,戴震的《筹算》。
竹纸,线装、
木活字,出版年月是乾隆十一年,刻版印制的是吴郡陆氏,这是清三代时期江南有名的私家刻印社。
戴震算得上是一代宗师,其所学巨丰,清代著名语言文字学家、哲学家、思想家,音韵、文字、历算、地理无不精通。梁启超称之为“前清学者第一人”。
《筹算》一书,是戴震二十二岁那年所编撰成册的,是他的第一部自然学科著作。其后,在乾隆十一年1746年,戴震二十四岁写成《考工记图注》;三十岁到三十三岁完成《勾股割圜记》、《周髀北极璇玑四游解》等文,都属自然科学著作。
刻印这本书时,戴震并不出名,因此刊印数量极少。
“这两本书不错。夫人,您家中有塑料袋吗?能否帮我找两个?”卢灿前一句话是对卡福说的,后一句是对正紧张的看着卢灿的蒂亚森夫人说的。
“好的,我这就去……”
听到卢灿这么说,卡福一家子又松快下来,那位卡福的长子,急匆匆去皮卡上找塑料袋。
报纸含铅量太重,很容易弄脏书皮——这两本书的书皮,事实上已经脏了,回香江后,还需专门处理一番。
第三件卢灿依旧没选字画,而是一把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