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拧得很暗,阿欣已经在里间熟睡。
卢灿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把玩这手中这方用米醋清洗干净的宣德炉。
昏暗的灯光下,藏经纸色的炉皮,有着点点光斑,这是金银等合金参入红铜中所具备的“星光斑点”,是正品宣德炉所特有的表征。
这种绝世珍品,竟然用来养蒜苗?
不过,卢灿的心思并不这件物品上面,他的目光时不时望向窗外,想要透过浓浓的夜色看到对面君山岛上。
田坤、丁一忠等十五人,连夜上岛了!
车队昨天下午就到了岳州,田坤安排司机检修车况,重新整理货物。
丁一忠出面,包了罗友国家的船,邀请朋友逛洞庭湖,包了两天。一开始罗友国还有些不放心,怕这些香江佬玩不好,今天还跟船一上午。
香江三面都是海,能不会玩船?笑话!
他下午自觉的就溜了——一帮香江佬,唧唧歪歪的说话,他半句也听不懂。反正这帮人有钱的很,船资给的足足的,又不会偷自己的破船。
这不,今晚田坤就带人上岛偷运货品去了。
夜色戚戚,湖面虽有万点银光,但不照远,湖心的君山岛,只有黑漆漆一团墨影。
虽然知道没什么危险性,可卢灿依旧有些心焦,睡不着,索性披着睡衣,坐在窗台边,一边盯着君山岛的动向,一边想着心思。
“我是对的,我没做错!”
想到昨天收购的七千四百多斤老铜器,他不由自主的念叨一句。
是的,他心中有愧!
昨天他在岳州金属熔炼厂,挑拣了七千四百多斤的老铜器,各色香炉、铜造像、还意外的翻出一尊无铭文的战国时期的楚国圆鼎,一共二百九十七件!
他支付给熔炼厂多少钱?
六千块!本地货币!
这
还是卢灿按照新铜锭的价格付款的——这是金属熔炼厂书记提出的条件。
收购的老铜器,是四毛二一斤。新铜锭多少钱一斤?七毛五。
(此数据取自《世界铜价表》,八零年世界铜价平均为097美元公斤,折合当时的汇率一比一点五而来的,然后折换成市斤。可能不准确,有纰漏大家一笑而过)
七千四百斤老铜器,二百九十七件老物品,金属熔炼厂只收了伍仟五百元不到!加上卢灿请客吃饭还有小礼物所花的费用,他一共才花费六千元。
这价格,饶是卢灿胆大,也一阵心惊肉跳。
交易合法吗?合法!甚至熔炼厂还占便宜了——老铜含铅量较重,铅不值钱。
八十年代开始收藏品的那批藏家,不发财才不合理呢!
尤大山在岳州的面子更大,他帮忙找来两辆地区物资局的运输车。明天,这批铜器,还有订购的八套湘妃竹椅,将和田坤的大队伍一起出发,运往宝安龙岗。
这次北上,最后一站就是汉阳。在汉阳,卢灿不打算再度大规模收购,以寻找阿尔萨汗老先生的后人为主。
粗略算算,江门、京城、津门,再加上岳州,自己这次,购置了超过四万件的物品回香江!这恐怕是未来几十年内,最大规模的文物出境案!
二十年后,在内陆收藏圈,自己怕是要“臭名昭著”!
想到这,卢灿无奈的摇摇头。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什么?
有很多老东西,即便自己不购置,恐怕也会湮灭掉,如江门谭家的藏书、又如岳州金属熔炼厂的那些老物品,上炉的时间都已经排好。
自己的做法,是抢救中华文物呢!
他还真的猜对了,二十年后,有关卢灿的定位争议,一直就是收藏圈焦点
话题。
他究竟是文物大盗,还是文物抢救者?
许多人将他等同于盗掘敦煌及西疆文物的英国人斯坦因、法国人伯希和,甚至认为他的搜刮行为更恶劣。也有人为他唱赞歌,认为他毕竟是中华族裔,所做作为是抢救中华文物,且文物并没有出港境,名义上还在国内,因此他是英雄。
这些,都是现在的卢灿顾不上考虑的问题。其实他还想着去沪上、沈城、长安、杭州等地看看,可惜,爷爷的催促回程电文,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