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嘉锡和王鼎新,领着大家围着村子转了一圈,便再也兴不起劲头。
早年的卢家大院,已经被瓜分殆尽,住满了村民。
卢家的宗祠,也已经拆得只剩下屋基。
卢家直系,卢文举、卢文锦两脉,在这里的印记,已经消亡得差不多了。
卢嘉锡此行,更多的是闻一闻乡土的气息,抚慰多年来魂牵梦绕的心境。
沧海桑田,卢嘉锡二十岁赴港,距今已经四十多年。当年的旧人,要么故去,要么搬迁,整个村庄,能让他和王鼎新叫上名字的,竟然不过两三人。
他们幼年的好友,谭乐一家子,已经在去年这个时候,搬到江门老镇那边。
好消息是,谢乐还活着。
村中倒是有一家,和卢嘉锡能扯上关系,那是卢观恒堂弟那一脉的。公社主任将那位八十岁的老人家请出来,陪同卢嘉锡坐下来叙叙旧,否则,卢嘉锡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卢灿一行人,暂歇在村公所,村里已经有人去修葺祖坟,稍后,大家一起上山祭祖。
田姨着装很正式,仪态端庄的以卢家孙媳妇的名义,接待前来的女宾。
孙瑞欣和王小虎,帮忙给孩子们散发礼物——全是从香江带来的巧克力、糖果、饼干、点心之类的。
独独卢灿这个岁数,没有同龄人陪他说话。
闷在屋子里听爷爷聊天,有些无聊,卢灿便起身,“阿虎,我带你走走?”
王小虎,大柱叔的独子,人如其名,长得虎头虎脑,十三岁的孩子,个头冲一米六五。刚上中一,开学没几天,就将中二的几个孩子揍了,一挑三,无压力。
听到卢灿说去外面逛逛,哪还有心思发糖果?一溜烟,跟着卢灿出门。
“阿欣,你去不去?”卢灿笑着问道。
孙瑞欣隐蔽的看了看正在陪妇人聊天的田乐群、辛婶她们,想去,终究还是摇头拒绝。
卢灿耸耸肩,带着王小虎出门。
此时的环境,真好,天青水蓝。
虽然入冬,温度不低,田野中的油菜和红花草正在抽苗,放眼望去,心旷神
怡。
石头村地理位置不错,背后两座丘陵,呈人字形分部,石头村背靠左侧山势,有点类似于太字一点的位置。如果用风水专业名词解释,那就是阳位、乾位;背后的山岭由高到低,属于行运山势;两座山之间有一条石河,属于财河。
卢灿领着王小虎,慢慢走着。不远处,吊着一帮孩子们,跟着看稀奇。
丁一忠和陈晓,则跟在六七米远。
潘云耕也来内陆了,比卢灿早十天。他、葛七和安保卫队的谢军,以源森居的木材贸易采购商的名义,走琼州,进入内陆。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灿哥,咱家当年为什么要去香江?”十三岁的王小虎,已经懂得很多,只不过,有些道理还不甚明了。
“香江不好吗?”卢灿笑着反问道。
他挠挠头,“也不是啦,就是想不明白,当初大爷爷那么小,就带着我爷爷闯香江?难道他们不害怕吗?”
“这不印证了一句话吗?”卢灿搂着他的肩膀,“正所谓好男儿志在四方呢。再加上当年内陆正在打仗,乱得很,所以我爷爷和你爷爷就去香江啰。”
有些事情他还不懂,譬如华夏那段悲催的历史,有些事情则不好和他解释,譬如卢氏两房之间的纷争,卢灿只得含糊过去。
还别说,卢氏二房外迁,与北边政权关系并不大。
村口,西侧,有一块空地,是晒谷场。
听爷爷说,每年年末,广利行各船队、各地大掌柜的来汇报一年工作成绩后,卢家都会在这个场地,宴请他们,又称“尾牙宴”。
跟足球场大小的晒谷场宴客,可见当年卢氏广利行的兴盛。
晒谷场的一侧,是一片废墟,那里,原本是卢氏祠堂,可惜已经被拆除很多年了。听爷爷的意思,也不打算重修了。
也是,内陆其实没有卢氏多少人——卢观恒堂弟那一脉,人丁也很单薄。
尽管被损毁,但地基依旧有一尺高,拨开地基上面的碎石瓦片,古老的大青砖地面,上刻满岁月痕迹。
卢灿围着地基走一圈,长五十八步,宽四十四步,按自己的步距零点八米来算,当年卢氏宗祠的主建筑面积为超过一千六百平米。
他还在碎石中找到一块方寸大小的灰绿色琉璃瓦片,这应该是当年的屋瓦。
啧啧,一个宗祠,就一千六百平,大青砖,琉璃瓦,这也太壮观了吧。想必雕梁画栋,红漆木柱,也少不了吧。
“嗨,你小心点,可别摔着。”卢灿对另一侧的王小虎喊道。
那孩子,好动,正从地基上跳下去,然后又从地面上一个箭步跃上来,玩得不亦乐乎。
“灿哥,没事!这么丁点高……哎哟!”
卢灿连连摇头,这孩子,真是!竟然还一边说话,一边往上跳,这下,踩空了吧?
没哭,人应该没事。
卢灿走过去,另一边丁一忠和陈晓也连忙赶过去。
王小虎坐在地上,正脱鞋呢,估计脚指头撇了一下。
他每次都是脚尖垫在石基边缘跃上来,刚才和卢灿搭话,分心了,结果脚尖没能搭上力,鞋尖沿着地基的墙面刺溜滑下去,在灰绿色的大青砖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没事吧。”卢灿跳到他身边。
孩子把运动鞋脱了,揉着脚尖,眼泪在眼窝里翻腾,还倔强的摇摇头。
卢灿想笑,示意陈晓过来看看。
他们这些传统门派弟子,对这种岔气、岔经,方法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