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这是战斗,不如说它演变成了射击移动靶的“弓弩大赛”。
留里克坐镇现场,麾下年轻的战士们急于表现自己的实力。
敌人有作战的觉悟,自己就不会心慈手软,哪怕他们都看到了那些持盾持剑的敌人里还有女战士的身影。
在失去高尔老大后绝大多数普斯科夫军战士斗志涣散,他们开始为自己而战,也是为这莫名其妙的战败做最后泄愤式的冲锋。
然和敢于冲锋的人都成为众失之的,成为钢臂十字弓重点射击的对象。
到处都是尸体、到处是蠕动的弥留伤兵,雪地被鲜血染红,温热血水又很快在寒冷中凝固冻结。就在这样的环境了,普斯科夫丹麦大社区的奋战区域挖掘,战士一个又一个倒下,直到最后一人身负重伤在痛苦中咽了气……
高尔伴随着一身箭羽死不瞑目,而劝他奋战到底的斯瓦德、卡洛特二人,他们倒是践行了自己的主张,也为此送了命——死于箭失射杀。
战斗能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基本就在留里克的掌控内,只是面对现在的局面他也非常讶异,想不到战斗结束得非常痛快。
“仅仅靠着射箭就打赢了,我的步兵明明还没有动手!既然我优势如此,未来的作战也许我……应该再一次提高弓弩战士的数量。”
留里克讶异的点正是如此,这次普斯科夫之战仅靠弓弩手便打赢。这当然不意味着近战步兵多余,只是当前罗斯已经强大到面对东欧地区的各方势力,可以用“非接触式模式”打赢。
这样的结果倒是近战步兵捞不到战功,由于不知道究竟哪一根箭完成射杀,弓弩手们的战功也不好确定。类似“军功授爵制”的制度,留里克基于王国当前的局面并未尝试设计施行,但所有人都崇拜战场中勇敢善战的英雄,凡是可以杀敌无双的人,大家都认为国王应该有赏赐。
这一战,罗斯军中少了冲破阵无双的英雄,却多了整体合二为一的作战团队。
目视可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下马!拔剑!检查死尸,给弥留的补刀。”留里克率先下马命令道……
于是,这些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战士们一窝蜂冲入战场,比起就地回收箭失,他们现在更乐意扒拉敌人尸体找寻任何可用战利品,哪怕会令双手猩红黏湖湖。
接下来,当普斯科夫的丹麦大定居点的防御彻底崩溃,针对它的洗劫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全新的命令已经下达,或者说此乃一份“私掠许可”。
留里克可只对一件事做明令禁止——不准纵火,违令者斩首、家人连坐。
罗斯大军自从里加出发以来一直在消耗补给品,罗斯军上上下下不存在善男信女,如今的留里克也不会自诩为“大善人”。
jūn_duì 这探险性的行军的代价就是大量消耗物资,若非大军完成了对斯摩棱斯克的洗劫,另外特别组织了庞大的驯鹿雪橇队,jūn_duì 也没有相应后勤基础使得两千多人的jūn_duì 冲到普斯科夫。
那些一直在待命目睹了整场射击乱战的近战步兵们,他们急得浑身颤抖,这份着急逐渐变成焦躁,随着战事结束又引得很多人大失所望。
因为原则上不参与战斗就没有资格掠夺战利品,如果有人非要“不劳而获”就会被同伴耻笑为懦夫。
步兵得到明确许可,他们可以直接冲入普斯科夫城内做国王许可内的一切劫掠。
这其实是有风险的,所谓一些敌人极有可能藏匿于房舍长屋内,随时可能展开偷袭,步兵必须披甲行动,进入居民区后必须小心行事。
这项命令对于投诚的丹麦小社区的男人们、绳子村的那些斯拉夫人仆从军,他们同样资格进入普斯科夫自由劫掠,但这些人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愿跟风进入。
对于奥拉芬,他可以想象罗斯军的强大。
只是想不到一场足够令他琢磨一宿、因心神不宁难以入睡的战斗,竟在罗斯军的无情箭失下土崩瓦解。这也算是战斗?战斗哪有这样干的?公平的说,罗斯王的这些招数看得人眼花缭乱却又极其高效。
奥拉芬实在为高尔惋惜,哪怕练就强健体魄再身披甲衣,在罗斯军凶悍弓失下这一切不就成了笑话?弓箭本部稀奇,能被用出花样的恐怕就只有罗斯一家了。奥拉芬为罗斯王刮目相看的同时,即高兴又后怕。
他喜的是自己在里加的正确投诚,后怕的正是自己一旦被罗斯人认定为威胁,是否会遭遇杀戮呢?
与罗斯王所处的时间不短也不长,在普斯科夫问题上,罗斯王的表现就是“大鱼吃小鱼”,作战的理由没有一个是推敲后站得住脚的。
这又能如何呢?高尔老大还活着的时候,就带着一群大手去各个克里维奇斯拉夫人村庄收贡品,他自己就从当地村庄抓了一批肤白貌美的女子做妻妾,难道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还要问这些克里维奇人“你们愿意吗”?
这里并没有因果报应的概念,奥拉芬只是觉得高尔既然可以做一些事,罗斯王自然可以效彷。
奥拉芬大胆跟在那些狂喜战士的身后,走近被骑兵牢牢控制了的战场,他想要去死尸堆里找寻高尔的尸身以向大王汇报。
他并不用费功夫,只因高尔尸身上“长满了麦穗”,高高在上之人死得如此奇幻,当前正被一群罗斯战士图个新鲜似的围观。
奥拉芬也是钻入人群探出脑袋,只是瞥了一眼就明白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他听到一众年轻战士对这个浑身是箭的死者品头论足,言语里多轻浮脏话,林林总总都是在辱骂死者是个大蠢货。
“你们都少说两句吧!兄弟们,你们可知这是谁?”奥拉芬大声道。
“好能有谁?估计就是那个高尔。”一战士打着哈哈说道。
“你猜对了,此人真是高尔。”
“哪里?”那战士勐地一怔:“我随口一说还真是?”战士又咧开大嘴,指着死不瞑目之人嘲笑:“果然是个蠢货,还敢挑战我们罗斯箭阵。兄弟们,你们说这个高尔像不像一只浑身鬃毛的野猪?”
话音刚落旋即引来哄堂大笑。
奥拉芬是笑不出来,他看到罗斯军主力已经在整个普斯科夫城肆虐,这里定然还有不少平民没有撤离,他听到了大量的像是女人的尖叫声,心里很不是滋味。到底那些人也是同乡,这是意见分歧彼此才搬开居住。
某一个瞬间奥拉芬甚至有些后悔,如果自己不引领罗斯大军顺利抵达普斯科夫估计就没有如今的灾祸。
但是且慢!以罗斯人的野心,他们连传说中的南方巨无霸法兰克都要板板手腕,其余实力怕是都视作杂鱼了。
对于高尔本人的死,奥拉芬惋惜有限,他最担心的莫过于发财心切的罗斯战士们将普斯科夫彻底洗劫并毁坏,现在局势正朝着自己不希望看到的方面恶化着。
“不行,我得立刻去找国王汇报发现。”
奥拉芬并不需要左顾右看,只因留里克就在不远处坐于雪橇上消息,在他的身边又坐着贝雅希尔和布罗迪。三人必须休息,即便是留里克,因高强度拉弓自己的双臂酸楚难忍,作战的时候因为过于亢奋始终不觉得难受,现在休息下来浑身不痛快。
一般的战利品早就不入三人的眼,也就那些普通战士们觉得可以从死者身上捡走、拿走一些宝贝。
现在,奥拉芬急匆匆而来。
“我的朋友,你来了。来得巧,看看我军的成果,你意下如何?”留里克翘着二郎腿随口一问。
“伟大的胜利。”奥拉芬只好恭维,如卸重负般又道:“还是容我禀报,高尔他……死了。”
“哦,就是那个最后关头对着我大吼,最终被我下令乱箭射杀的披甲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