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作响,围坐在这里的人们双眼映射两团火,他们难以也掩饰自己萌起的杀意,只因留里克大王下达了战斗命令。
气氛已经变得微妙,奥拉芬逐渐发现那些闲适闲聊的战士们居然纷纷严肃起来。
不少人已经在检查自己的武器。
他们将剑与斧头擦拭得锃光瓦亮后涂油保养,将如木棍一般或卷曲起来的反曲弓从毛茸茸皮革袋子里拿出来仔细检查,连备用的多条弓弦都翻出来检视,确定正常后再塞回去。
罗斯军行动带着大量的甲衣,只是这些锁子甲与板甲衣(仅有上半身)始终安置在雪橇上,它们堆砌得满满登登后再由麻布遮盖。奥拉芬知道那些都是对战士极为重要的甲衣,罗斯军的豪奢由此可见一斑。
然战士们还没有蠢到连行军时也披甲,士兵为了负重与御寒达成平衡早就卸下大量的武备。
现在遮盖甲衣的麻布被掀开,其上的积雪都被抖落干净。
每个三十人队拥有一辆只装运甲衣的雪橇,陆续有队伍开始卸载这些甲衣,就依靠篝火照明来做检查。
因为每一件锁子甲和板甲衣都缝着一块布,其上再以刺绣的方式标注着所有者的名字和所属部队以确保不乱套。
本该是吃饱了饭就安心睡觉的营地正快速变得聒噪,他们既然在检查武器,定然是要对某个定义为敌人的势力下黑手了。
“他们……总不至于把绳子村给抢了吧?不!这下是真的要对普斯科夫下黑手了。”
奥拉芬一直在以尽量平和的语气与难掩惶恐的村庄首领曼契科交谈,渐渐的他的心脏也绷不住了。
曼契科知道,自己的村民们连防备误入村子的棕熊都费尽,面对大规模的拥有甲衣的全新瓦良格jūn_duì ,那只有像末等狼一般仰面呜呜叫、以柔软的腹部面对狼王,以宣示自己“什么事都愿意侍奉”。
所以,罗斯军的意图断然不是对着自己的村子。
“他们真的是要对高尔老大动手啊。我知道你不太喜欢那个人,可是……如果真的打了起来,误伤了你家人朋友这么办?”
曼契科的话反倒给奥拉芬提了个醒:“对哦,就算打起来了,我的朋友们可不能有任何损失。”
……
现在,这两位就坐在罗斯王留里克的旁边,几人围坐在同一摊篝火处。
留里克看得出这两位外人的不安情绪,也明白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他吭吭两声,再侧着脸看看所有人,没有任何的磨蹭直言道:“我打算直接铲除掉普斯科夫的高尔。我再重复一遍!我要除掉高尔,把普斯科夫当地的丹麦人统治摧毁!”
由于已经知晓大王的决意,在场的五位旗队长乃至宠妾贝雅希尔,六人异口同声拥护大王的主张。
而奥拉芬和曼契科,两人绷着老脸好似便秘多日一般的难看。
“我这是在通知你们所有人这件事,无意与任何人讨论作战是否合理、是否应该。”留里克随即补充说明。
恰是如此说明彻底断了奥拉芬的念想。
现在,罗斯王的双眼正瞪着自己,明显是希望得到一些有益的说法。
“大王……您,真的要对普斯科夫动手?那里的丹麦兄弟可与您无冤无仇,他们有什么罪,一定要遭遇您的讨伐呢?”奥拉芬还是想挣扎一下。
“他们当然是无罪的。不过,我不需要高尔,仅此而已。”说着,留里克微微昂起头颅看一眼满天繁星,再看向奥拉芬:“作战是必然的!我会杀死高尔,还要杀死他的所有支持者,除此之外的人不在我的攻击名单里。譬如你!你是我的人,你不该再对高尔治下的普斯科夫有任何感情,反倒是要帮我出谋划策。”
“啊?难道大王还要我给予计谋,去帮着您杀死社区了的丹麦兄弟吗?我……”
“你做不到?”留里克绷着嘴巴再问:“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商人从来是在商言商,对那些人的死活你从来不在乎。再说,我知道你家住在小社区了,你的小社区都是罗斯的朋友,至于大社区,反正现在和你没有瓜葛,何必为他们说话?仅仅因为你们都是丹麦人?”
一番话弄得奥拉芬不知如何解释,他的确不喜欢高尔的加强权势的举措,也不希望高尔莫名其妙就被强大的罗斯杀死,还连累大量的社区民众陪葬。
奥拉芬想了想,又道:“我记得,大王最初是想着与高尔结盟来着。据我所知,那个男人对罗斯很感兴趣。也许我们可以按照最初的设想,去完成和平的结盟。还是那句话!”他使劲拍打胸膛:“我愿意为大王说话,我甚至愿意去争取一个,令高尔向高贵的罗斯王行战士礼臣服。”
留里克平静地摇摇头:“事到如今这一切还有必要么?如果我要坚持与他结盟,就不会现在下达作战命令。听着!我的确对高尔无冤无仇,对当地的丹麦社区也无仇怨。只是高尔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他过于弱小,没有资格统治庞大的普斯科夫。他和他的家族必须去死,任何为他而战的人也必须去死。”
“这……”奥拉芬最不理解的就是这个,他生怕罗斯大军闯入普斯科夫后就因失控酿成兵燹,最后殃及自己家。他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去里加的罗斯社区毛遂自荐了,而今所谓的“卢班斯伯爵”之封号也是献祭了家乡人得到的带血的荣誉吧。
一介商人突然有了战士的勇敢,奥拉芬坐正身子直言:“冤有头债有主,大王的主张不讲武德。您的jūn_duì 直接闯入,与谋杀何意?如果大王这么做了,当地的其他丹麦人可不一定愿意在事后承认你的权势啊。”
“他们?丹麦人?”留里克并不生气,眼睛又漂向了曼契科,他切换成斯拉夫语继续道:“听着!我打算直接突袭普斯科夫丹麦社区,我要杀死高尔。事成之后,你们所有的克里维奇村庄都要效忠我,之后你们自我管理,如何?”
由于之前一直是用诺斯语的激烈交谈,曼契科不懂这些金发瓦良格人具体嚷嚷的东西,看奥拉芬瞪大通红的双眼,一定是和战争有关。
现在罗斯王问及自己的果然就是战争,像自己这样低贱的人居然也有资格给其他克里维奇斯拉夫人说好话。“如果,大王会像是善待我村一样去善待其他村子,所有的克里维奇人一定会拥护罗斯。因为,给您进贡,您会赐予我们诸如斧头矛头这样赖以为生的宝贝,而那个高尔只会不断向我们索要粮食。”
留里克点点头,他知道奥拉芬也是懂斯拉夫语的。
“你瞧。奥拉芬!在普斯科夫哪种人是多数?是这些斯拉夫的克里维奇人,我的战士们有着大量的混血,很多人的母亲与普斯科夫的农民其实是一家人。奥拉芬,你该想想自己的立场,我许诺不会攻击任何的当地克里维奇人村庄,除非那些农民愚蠢得为高尔打仗。我建议你早一点回家去,告诉你的小社区朋友们先全部藏起来,等一切结束后拿着我给你的旗帜走出。”
“看来,您是一定要打了!而且甚至不愿意派出使者去告知高尔!甚至,不愿意堂堂正正打一场。”心里压着一块石头,奥拉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
“得了吧。你又不是战士,再说了,当年丹麦的高德弗雷大王也是用偷袭的手段毁掉了波美拉尼亚城的瑞里克城。当年丹麦的另一个首领哈夫根,也是用偷袭手段差一点就毁了我妻子全家。哦,对了!我的这个妻子现在就是波洛茨克的统治者,我想未来你会和她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