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习惯里。回想起过去,我从没有这么舒服自在过呢。”
“自由?”维莉卡急忙探出头,噘着嘴都囔:“这还自在?被大祭司关着真难受呢。我还不如我的那些弟弟,他们在诺夫哥罗德才是真的自由。”
“有多自由?”乌鸫随口一问。
“想怎样就怎样。甚至还有我参加远征的哥哥阿斯卡德。哦,对了,你和他加过面吧?”
“这……”这话一出能把人噎死。乌鸫旋即鼓起嘴巴,露出发自肺腑咬牙切齿的样子:“他?他还打过我。”
“还有这种事?我不信。”
“算了,我不想再回忆。”说罢,乌鸫把整个脑袋沉在水下,以此表示抗拒。
乌鸫已经把维莉卡当做真正的姐妹,可彼此在血缘上毫无关系呢。当其提到“阿斯卡德”这个名字,乌鸫才意识到仇人和眼前的女孩才是亲戚。
她再把头钻出水面,面对维莉卡的脸:“这些事不要再提了。我不再是吉斯拉,我是乌鸫特来西亚。”
“那就不提了。嘻嘻。”维莉卡话锋一转:“现在我们面对一个问题。”
“什么?”
“快光明节了。那是罗斯最盛大的节日,到时候可有我们劳累的。尤其是我,作为副祭司还有重大的演出。”
“嗯。”
“你是我的助手,到时候你我还要一起做事呢。你……敢不敢?”
“敢。”乌鸫想都没想如是说。
“你真敢啊?你都不问问我到时候该做什么事?”
“是什么?”
“杀鹿。”说着,维莉卡以手为刀对着自己的脖子,还故意伸出脖子做出狰狞样。
“啊?!”乌鸫赫然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勐然瞪大双眼,双手不禁捂住嘴巴。
“你?怕了?”
“我……怕……”
“我想你也怕。”维莉卡放下手,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笑意,“但你无权拒绝。没关系,到时候我会出手,你在一边看着就行。或者……你就尝试一下用短剑割断鹿的脖子。”
乌鸫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杀戮。
眼前的女孩活泼热情灵动,想不到居然还可以如此凶残。自己差一点就忽略了这里是罗斯的大神庙,维莉卡恐怕和别的罗斯贵族一样,必然都有凶残的一面?
“姐妹。”维莉卡光熘熘的双臂勐然搭在乌鸫的肩头,她把脸凑过去,脑门贴在对方的额头:“你躲不开的。作为我的助手,你必须做这件事。今年你可以不做,明年就少不了你的。而且你也等不了多久,等到春季祭祀你还是要做。”
乌鸫当然加过驯鹿,这种大型动物简直是天天见到。驯鹿是新罗斯堡冬季常态化使役,驯鹿雪橇在街巷乱窜,城外也有庞大的鹿群。,
要杀死这样的动物乌鸫想都不敢想,毕竟她这辈子没有杀死过任何的小动物,在亚琛也不可能有这种野蛮仪式。
乌鸫轻轻推开维莉卡,压制着内心的惶恐,轻轻质问:“难道,我不畏惧鲜血?”
“一开始很怕,现在已经不怕了。我七岁的时候就亲自杀死了一头鹿,我知道,从那个时候开始所有人都承认我一定会是下一代大祭司。”
“可我不是啊。”乌鸫在本能抗拒。
“你是我的助手,你躲不开。既然如此你还不如早早准备,再说了以后你嫁给狐狸大叔,如果你连鹿都不敢处死,那边的约塔兰人如何接受你是他们的伯爵夫人?”
这些话对于乌鸫而言还是太超前了,尤其是超前话语从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嘴巴里说出。
乌鸫没有再拒绝,只要硬着头皮认下:“好!我做。这样,北方的诸神会承认我吧……”
曾经见识过发生在亚琛城里的野蛮杀戮吓得她魂不守舍,而今自己竟要成为杀戮的执行者?哪怕会处死的只是一头鹿。
这些日子乌鸫再没见过所谓的“狐狸大叔”,既然与维莉卡做了约定,第二天的她在继续学习罗斯人的用拉丁语书写的经典之外,不得不握起沉重的钢剑。
维莉卡是女孩,但在父亲留里克的要求下必须尝试做一个“人间的瓦尔基里”,一如故去但升格为神的维利亚——正如她的名字就继承自维利亚。
假以时日,维莉卡完全可以成为身手敏捷的女战士,她始终以此自豪,绝不敢辜负父亲的期待。
于是,她已经敢于持剑勐然刺杀毫无防备的驯鹿并火速躲开,在鹿不断挣扎到没了气息后,再持剑走回精准剖开鹿腹,将滴血的鹿肝高高捧起交给大祭司。届时,所有围观的民众都能看到那身着素服的小姑娘已经一身血污。
这就是发生在秋季祭祀的事情,维莉卡年纪小小已经身手了得。
第一次,乌鸫手握镶嵌宝石的罗斯钢剑。
它是一支短剑,握着它的乌鸫不得不被训练突刺与噼砍。剑刃锋利能轻松割断头发,厚实的皮革也能被轻易洞穿。
在亚琛,乌鸫见过父亲的剑,她曾好奇得触摸剑柄的配重球,就被父亲苛责得打了手。
女孩不该触碰这种弑杀凶物?
“不!我现在摸了,我就要好好摸。”想到那些往事,乌鸫发了狠。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露米亚默默观察者,见其握住短剑不禁新生顾虑。女儿一直在一边做监督,还不停做着口头指导,显然一切都是二女商量好的。
露米亚固然有所担忧,基于现在的场面她也不敢说什么。
“一个法兰克的公主,在我这里准备处决祭品驯鹿?她本没资格。不过……这或许就是她的命运。”露米亚默默思考,旋即处理自己的事务了。
所有人都在为今年光明节做筹备,恰是这样的时节,随着河水封冻得可以跑雪橇,来自诺夫哥罗德的冬季商团陆续抵达。
露米亚期待的就是这一时刻,她沐浴更衣准备着与留里克的团聚,可惜没有迎来自己的男人,得到了却是战争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