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行军的战士们在各自营地架起锅灶,毕竟扎营地是河畔的草甸区,它范围再大也只是草甸,人们随从附近的森林有选择地砍伐多松脂的小树,将自带的炭块、草团,在土硝助燃下迅速以弓钻钻出一团火,松枝被点燃,很快放眼望去罗斯军营地已经炊烟鸟鸟,就是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松脂烟气令人难受。
麻袋被割开,无尽的小麦直接丢进铁锅,战士烧雪为水,待麦子煮得半数,再将剁碎的咸鱼肉干、蘑孤干、冻硬的豌豆,以及其他奇奇怪怪可吃的东西扔进去。
他们都在熬煮湖湖粥,待每人盛一大碗后,再凭个人喜好放进诸如黄油块、果子干乃至蜂蜜体味。
每人得以饱餐一顿,而驯鹿们被卸下辔头鞍具后,就在这草甸开始它们最自然的扒雪啃草的吃食,仿佛就是另类的冬季放牧。战马则需特别照顾,有些大锅熬煮的只是燕麦,待煮得半熟就撇掉热水,待其温热直接送到马匹嘴边。
这一宿,罗斯军所有精英齐聚大卢基城内最大建筑。
温暖房舍充斥着肃杀气息,摘掉帽子,在昏暗油灯下展示的是一张张充满沧桑而血性的脸。
留里克身为王者,他特意将黄金桂冠由精致装潢的木盒里拿出,戴在头上不止是向众人展示高贵,也是向他们宣誓国王的决心。
大家在此自可舒舒服服吃上一顿热饭,在那之前留里克必须清楚本城的兵力情况,乃至进一步获悉敌人的情报。
“斯瓦尔加德,你有兵多少?”
“男女加在一起,我可出兵两百。而且……都是骑兵。”
“还有女兵?不。她们不必参战。既然你可出二百骑,岂不是可出战马二百?”
“是如此。”
听得,留里克的双目在颤动,喜悦之情是胡须无法掩饰的。
“很好,你出兵一百即可,我要最精壮的一百人!大卢基的战马,除却怀孕中的母马其余全部带走。”
“遵命。”
斯瓦尔加德答得很果断,目前为止国王的一切要求他都有所估计,故此毫无异议。
留里克再清清嗓子:“我军时间虽然紧迫,长时间的行军对所有人是巨大的考验。我计划!我军在大卢基休整一整天,明日所有人的任务就是睡觉,后日我军开拔!你们都说说话……”留里克再顿顿气:“任何的建议说出来。”
众人互相看看,各旗队长本着自己的身份懒得提建议,何况也确实没建议。
毕竟行军之事在出发之前就已经谋划了个面面俱到,本该最关心的后勤问题,现在看来从来不是问题,连战马、驯鹿都在大快朵颐,士兵们各个抓紧时间将肚子吃得好似硬球。
“还是我来说说吧。”斯瓦尔加德见众人不说话,估摸着从北方下来的一众兄弟就是因为过于自信,绝得一切事情都不必再谈。他决意说点可能不合时宜的:“未来的道路将没有大河做参考。我军只能一路向南。我们会抵达洛瓦季河真正源头的湖泊,会经过冻结的森林与沼泽,继续向南抵达维捷布斯克。温暖季节各种参照物我的人摸得清楚,但现在世界一片白,我很担心旧的参照物不再准确……”
“确实有风险,是担心我们迷路吗?”留里克问。
“是这样。”
“无妨。”留里克摆摆手,“至少任何时候我们都将一路向南,这就够了。再说,我们不是要经过湖泊群吗?白雪的世界它们将格外扎眼,我们断不会迷路!”
罢了,留里克继续看看大家:“诸神保佑,奥丁会赐予我们胜利。进军之事不必再探讨,我们……就等着麦粥熬好。今晚我们好好吃一顿,明天继续。还请你们回到各自营地后,告诉大家!今晚与明日可能是我们最后的好日子。所有战士做好心理准备!一旦我们抵达南方的维捷布斯克,极大可能就是与该死的瓦季姆决战。”
众人见国王如此自信,就皆称遵命了……
关于行军之事留里克不愿多谈,他其实有些担忧真的走错方向,奈何形势比人强,大军兵力约莫六千之众,盘踞在大卢基城,接下来没了洛瓦季河指引……
“不,我不会走错。哪怕有走错路的可能性,我也不可能走错。”
在另一个位面,大卢基到维捷布斯克的途中有一个名为戈罗多克的关键性据点,其名字本意正是“小要塞”,实际就是两地陆路交通线“驿站”。
罗斯王国并未建设这一据点,随着需求的存在,当陆路交通线被明确,留里克断不会再担心迷路的可能性。
当前他顾不得太多,只能尽可能靠着夏日清晰可见的参照物,靠着奥斯塔拉的向导,尤其是卡尔·埃里克松的带队前进。
至少留里克有着充分的容错余地——全军带的粮食足够多。
休整之日,全军上上下下真的在奉命睡大觉。
战士们将驯鹿皮裹在身子形成睡袋,任凭户外如何寒冷,有着帐篷遮风,一个个像是蜷缩在茧里实在舒服。
白天他们照样大快朵颐,闲来无事就聚在一起对未来的作战畅谈。
各旗队长要求大家保持警惕,做好一旦抵达目的地立刻作战的心理准备。
没有人对此紧张恐惧,恰恰相反这就是大家最渴望的情况。年轻的战士们听着父辈们打打杀杀的“纯爷们儿”的故事,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虽然战士们还没有杀敌经验,却已经在吹嘘“我面对敌人将毫不犹豫割断他的喉咙”,此类炫耀层出不穷,好似真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的狠人。
出发之日依旧阳光明媚。
伴随着号角声与鼓声,战士们迅速撤掉自己的帐篷,再迅速打捆扔回雪橇。吃过最后一顿丰盛早餐,留下营地的一片狼藉后,大军以旗队为单位陆续离开。
jūn_duì 行军参差不齐是必然的,留里克不能强求各旗队一系列行动规制得好似一个整体。
他下令,率先前进的旗队不得高速前进,最后出发的尽快追上最近的前队。
雪橇辙印学蹄印依旧是显着记号,积雪在这方面意外帮助了罗斯军不太可能出现小规模迷路,除非整体偏移方向。
谁肩负起重任?一直想要立功的卡尔·埃里克松就是第一向导,若是他把队伍带偏,大抵自己要脑袋搬家吧!只要顺利带着jūn_duì 抵达维捷布斯克,功劳不可估量。
随着卡尔找到了自己一段时间前留下的标记物,他的担忧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卡尔仍不敢掉以轻心,全军被他引到已经冻得瓷实的洛瓦季河源头之湖,继而南下又抵达冻得瓷实的南方湖群。
接下来还怎么走?只要一路向南就好了。
如何正确做到完全正南?而这就看留里克的本事。他坐在中军雪橇里捧着一碗水,赋了磁性的铁针漂在水面,靠着水浮法指南针他不断修正着中军雪橇的移动方向,继而带领整个后队的行动。
因为留里克的雪橇已经快速抵达了队伍的头部,一条巨蛇在林海雪原里前进,蛇头位置正是留里克。
对于后队,战士们只要沿着千人的雪橇辙印走就够了,进军反倒变得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