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饥饿的战士将队伍里最后的马匹杀死,分割马肉,连马内脏也扒拉出来烤食,即便腥气太重捏着鼻子也就吃了。
擅作主张者本就是斯摩棱斯克本地贵族的子侄,也只有他们敢如此不经首领同意做此事。
他们本想着瓦季姆得知后会暴跳如雷,正巧借此机会好好问他个所以然。
不曾想瓦季姆分明是默许了此事。
只见这位尊贵的首领在一双双警惕的眼神注视下走近一处杀马现场,还在分割马肉递给围观的饥饿同伴的人,竟丝毫不理会首领来了。
“你来干什么?难道要斥责我杀了你的马?”持刀者勐回头,口气有些粗鄙。
“没什么,也分我一块吧。骑兵已经没有意义,最后的马匹没了也就没了。”
这话说得,杀马者突然不知道如何接话。此人撂下刀子缓缓站起来,当着一众围观者的面索性质问首领:“瓦季姆!兄弟们陪你走了一路,三日之期已到。你的承诺呢?你并没有履行承诺。”
但瓦季姆不想认错,也没有用大声叫嚷来震慑。他知道兄弟们都憋着一股气,恐怕自己操作不当自己就会如此马被割得七零八块。
他想到一番说辞:“其实我们真的快速行动,三天时间也就够了。奈何我们雪地行军速度慢,大家的粮食也不多,没有充足体力就走得更慢了。我并没有说错话,而是我军行动太慢。”
“啊?结果还是我们的错?”
“谁都没有错,错在敌人。听着!”瓦季姆环视一番越聚越多的人群,张开双手试图平息聒噪,再公开宣扬:“已经是临门一脚了!兄弟们,你们再坚持一下。不要担心没吃的,现在,你们把所有的马匹杀死,挑选一切能吃的部位。再坚持一下,到了波洛茨克,那里有你们想要的一切。”
就算瓦季姆可能又要食言,还有什么办法呢?
后退等于自杀,还不如现在将最后的战马吃尽,去赌食物彻底耗尽前能抵达目的地。
的确,斯摩棱斯克大军距离波洛塔河畔的一众波洛茨克人村庄已经不远。
与此同时,另一片小世界。
厚实的木门关闭之后,龟缩在新波洛茨克堡垒的奥斯塔拉守军就过起了坚守不出的无聊日子。
雪终于停了,河对岸的人们似乎也没有恢复生产生活。明明有战争警报,然好多天过去整个世界安静得厉害,令人觉得所谓的警报是一场闹剧。
“不像是闹剧。如果不是战争,那就是女公爵的演习。不管任何情况,我还是无懈可击。”守将维苏恩德估计着。
很多人精神松懈,多亏了堡垒屹立于白雪皑皑之地,哪怕有敌发动偷袭,躲在堡垒里的jūn_duì 仍能占据优势坚守。
即便雪停之后大河支流的波洛塔河冰层覆盖全部河道,它尚不能供人徒步行走,强行破冰划船尚可,河面上空空荡荡,那些波洛茨克人已经不再来了。
河对岸堡垒守军并不清楚那些村庄民众做出了自己的主张,他们一厢情愿认为斯摩棱斯克人是解救者,但考虑到路途遥远,连日以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家不得不去想:他们可能根本不打算来。
他们爱来不来吧,生活总要继续。
波洛茨克村民只在本村内部活动,做得最多工作莫过于从自家柴房取出提前储备的干柴,用以取暖与烹饪。
渐渐的他们对所谓的斯摩棱斯克jūn_duì 不再抱有念想。
仔细想想,就算那些人勐攻罗斯人的据点,得手之后是有多大胆子强行在雪中漫长行军到波洛茨克?
渐渐的,很多人对此事已经毫不关心。
恰是这时候,一支庞大的饥饿大军,在极端狂喜的状态下发现在自己脚下踩着的是货真价实冬季抛荒的麦田,而在正西方向隐隐约约出现的,不正是一片村庄?
瓦季姆也难掩自己的欣喜。
他与其他兄弟一样饥肠辘辘,贵为首领忍饥挨饿,现在正是履行诺言之际,自己也定要大快朵颐一番。
人们聚集在瓦季姆身边,之间此人摘下帽子,剑锋直指远处的村庄。
“兄弟们,那里就是波洛茨克。拿走你们所要的一切!拿走本就属于你们的财富!”
除此之外已经无需再强调什么,尤其是维护军纪之类的要求。
如何才能维持军纪?当前的局面恰恰是纵容部下抢掠,唯有如此才能令濒临崩溃的大军恢复状态。至于此举会苦了波洛茨克人……那与斯摩棱斯克何干?反正又不是同盟者。
突然间,村庄之外出现低沉轰鸣。
不知发生什么的人们纷纷出村,就在村口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呐喊着冲来。
“不像是斯摩棱斯克人。是敌袭?”
“不……莫非真是那些东方的家伙?他们不是朋友!”
……
一切的妄想终化作妄想。
三千只饥饿的狼带着武器冲杀而来,他们的确不是为了杀人而来,抢掠食物才是真。当然若有村民妨碍其劫掠,就会毫不留情杀人。
而杀人行为在大军冲入村庄后立刻发生。
斯摩棱斯克大军冲入民居立刻开始搜罗食物,那些护着粮食的人无论男女皆遭遇暴力。
村民往往用村里公用的粘土大烤箱批量烤制一些巨大面包,将之切割一番后任其风干成木板一般坚硬且极端耐储的食物。吃的时候就再砸成面包屑放在嘴里慢慢嚼,亦或是与储备好的干蘑孤、一些可吃的干菜混在一起熬成浓粥吃。等这些吃完了,就是煮燕麦。
要吃掉干硬的面包并非易事,饥肠辘辘的战士顾不得太多,牙齿撕扯拒绝,口腔被食物划出口子流血也无所谓。
正巧有的村民家庭在煮麦子,美餐旋即进了冲入民居者的口,而房屋主人的尸体就躺在灶台边……
到处是喊杀声、哭喊声。
处在支流与主河道交汇处的规模最大的村庄自然成了斯摩棱斯克军强攻的目标,这里人口最多、所拥有财富也最多。
危急时刻的村民纷纷逃亡,有的向北部的友邻村庄逃难,还有的索性聚集在河边的码头,开始强行渡河之举。逃亡是本能,至于是否能得到河对岸的堡垒守军的帮助,暂时不是大家要考虑的。
奈何现在的冰层说厚不厚说薄也不薄,顾不得太多的人们强行在冰面行走。
还别说,有身体轻的女子带着孩子踉跄走到了对岸。还有不少人非常倒霉地跌落冰窟,在极寒刺激与溺水的双重打击下迅速死去……
冰窟越来越多,试图徒步过河的举措被迫暂停。
困在河畔的人们不知所措,不过他们完全成了被遗忘的存在。
毕竟斯摩棱斯克大军是鼓足最后的力气,倘若他们搞不到食物,最后的强袭就成了大军之绝唱。由斯拉夫农民构成的jūn_duì 最了解另一波斯拉夫农民,于是有的村民家庭互相抱在一起,看着闯进来的异乡人啃面包吃干肉,当其闻讯哪里有吃的,房屋主人指了指,待其找到食物,就只好惶恐地继续看着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