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长屋里继续着欢愉笑声。
“够了。”耶灵格拍手喝止大家:“还是务实一些吧。他们的首领叫什么?”
“瓦季姆。据说是从北方逃过来的瓦季姆。就是……你们闲聊中的斯摩棱斯克首领瓦季姆。”
“原来真是那小子?!”卡尔不禁探出头。
“应该……就是他。”
“那就该杀了他!我!勇敢的卡尔。”卡尔拍打胸膛:“卡尔会杀了那个瓦季姆。”
“是你吗?”耶灵格难得开个玩笑,“你的名字和公爵儿子一样。会是卡尔杀了瓦季姆?怕是后来人会以为是第二代公爵卡尔杀了他。”
“老叔,你消遣我?”
“没必要。而且……本有杀死他的机会,你失误了。”
此事卡尔确实遗憾,突袭的敌方骑兵居然是瓦季姆亲自带队,恐怕差一点那小子就能被射杀。
“可恶!早知如此我当时就不逃,抓住机会杀了他,把头颅献给公爵大人!献给国王!”
“不。”耶灵格摇摇头,“你我都不是傻瓜,三十个兄弟面对五百骑兵?你真这么坐,我们就只能在城墙上看你们的尸体受辱了……”
现在,大家宁愿相信俘虏所言的兵力数字是真的。
情报已经非常明白,没来得及逃走的伐木工不但被杀,头颅居然立起来示众。
斯摩棱斯克jūn_duì 所言不假,瓦季姆与当地人jūn_duì 都有充足的理由对罗斯复仇。
维捷布斯克堡垒就在战略节点要复仇首先就是对此堡垒全力泄愤。
“现在都别吹牛自己如何强力,也别嚷嚷如何孤军深入砍了瓦季姆的头。”耶灵格希望大家探究一套更务实的策略,而他已经想到一番方案。
从俘虏身上搜到了装满黑面包块和麦子的麻布口袋,据说每个敌人士兵都带了大量粮食。他们是有备而来!且有能力徒步奔袭,分明意味着他们能从不远的后方得到补给。
维捷布斯克方面知道斯摩棱斯克人定居点距自己不远,敌人所来没有辎重马车,就靠着士兵充当驮骡,一定意味着他们的补给成本不高。
守军则恰恰相反!哪怕现在的粮食非常充足。
耶灵格不得不说明这方面的巨大顾虑。
“可我不是懦夫!他们来多少人都将被杀死,我们堡垒外的空地就是他们的预备坟墓。”
卡尔的话振奋人心,在场的年轻人纷纷跟着这位后起之秀起哄。
“闭嘴吧!”耶灵格蹬一眼左右,又道:“要做好最坏准备。我可不能确信,不靠后方支援,仅有我们二百人击败他们五千人?再说,你们怎么确信他们只有五千人?”
“万一他们连五千人都没有?俘虏在虚张声势。”卡尔故意抬杠。
“还是提前做准备。卡尔,你忘记你小时候的事了吗!”
耶灵格一句话噎住了卡尔的嘴巴。
“还是听我的,有时候,碍于战败的风险提前去找援军,这并不羞耻。如果当时奥斯塔拉人能快点拉来援军,哥特兰岛jūn_duì 也不会顺利偷袭。”
耶灵格是格兰人,小小的格兰部族逃得飞快才避免灭顶之灾,他就是幸存者之一。奈何部族当时鸡贼地背弃与奥斯塔拉人的同盟,以至于有良知的格兰人后来都觉得羞耻。
恰是这样的心里,耶灵格有意为奥斯塔拉女公爵效忠,落实他十三年前就该尽的义务。
那是卡尔的不堪回忆,自己的父母都战死,彼时一个小男孩能做什么?自然只能逃命……
“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已经是父亲!”卡尔突然爆发一脸青筋。
“正因如此,你不可白白死在这里……而我。会与维捷布斯克城共存亡。”
“老叔?!”听得话语异样,看到耶灵格那严肃的脸庞与空洞眼神,卡尔勐然站起:“你在此守卫到底,莫非质疑我?还是,打算要我滚出去?”
“不错!你必须走。”
“走?你应该直白骂我是懦夫。我不走。”
“你必须走!而且走得也只是你。”罢了,耶灵格就地指出几个名字,也包括在此的开会的丹麦商人。
“很抱歉,我们的朋友斯温德。我作为城主,你该带着货物赶紧回到你们的里加。”
“兄弟,我们明明并肩作战。再说我的朋友既然被他们杀死,我有理由帮你守城。我要复仇。”
“何必呢?固然你有理由,可你是商人。而我是公爵大人任命的,我必须与城共存问。”
“朋友……”
耶灵格清清嗓子一副大无畏姿态:“很多人还是要留在这里,波洛茨克的民夫都能离开。趁着现在大地没有冻结,水沟和河流依旧是天堑,抓紧机会坐船撤离!否则河道封冻,他们会把本城彻底保卫,届时想撤也撤不掉了。”
绝大多数人恍然大悟,他们并没考虑到河道结冰后对作战的影响。
耶灵格继续道:“不久后一定会下雪。我们是不怕的,堡垒里物资充沛,耗到明年春季没问题。敌人可不一定。他们也许能包围我们一段时间,一旦他们粮食耗尽,又害于降雪。”他特别看向在场的波洛茨克民夫,“你们觉得,敌人会在森林里躲雪?”
“不会!肯定不会……大人,我们兄弟不明白你意思。”民夫代表察觉到一丝危险。
“有什么疑惑的呢?他们会进入你们的波洛茨克村庄,迫使你们让出房子给他们住。注意!他们都是精壮男子,一定会霸占你们的女人,夺走你们的食物,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耶灵格把话说得很残酷,冷酷的脸庞分明在数那很可能是事实。
“不会的!”波洛茨克民夫断然否定:“我们和斯摩棱斯克人没有仇恨。”
“是如此,可你们不要忘记,现在波洛茨克是奥斯塔拉的一部分,更是罗斯的一部分,我们兴建的新波洛茨克旗帜飘扬,你们的女孩现在可是我们下一代的公爵夫人。他们既然是寻仇,以这个理由绝对可以在波洛茨克破坏!再说,一群挨冻又挨饿的人,他们兵力庞大手握利器,你们波洛茨克人现在能抵抗五千敌人进攻?你们还能和他们讲道理?”
民夫被说得哑口无言深以为然,在紧张中闻讯:“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立即撤离,告诉波洛茨克人维捷布斯克堡垒的灾祸。告诉你们的族人立刻组织防御,你们必须为自己的财富家人奋战,接着等待援军。”说罢,耶灵格又看向丹麦商人:“如果波洛茨克战败,琥珀之路又会中断,斯摩棱斯克做大对你们也是沉重灾难。”
“这……确实是麻烦。耽误兄弟们挣钱的恶人都该死。”
“你们的老大据说和罗斯王关系不错。里加那里应该也有罗斯海军活动。我希望你们里加组织一支队伍,人数尽量多,恐怕也唯有你们能真正快速地解决我们的麻烦。当然,我无权给你们报酬,是否帮忙全凭志愿。我只告诉你们,罗斯王对朋友非常康慨……”其他的话耶灵格没有再说,而这就够了,里加的丹麦商人深深点头。
卡尔作为奥斯塔拉的青年才俊,他有更重大的任务——以跑死马的速度去大卢基报信。
何止大卢基?消息要尽快最终传到诺夫哥罗德,因为罗斯王惦记着的瓦季姆的行为已经是骑在头上疴粪。谁有权杀了瓦季姆?如此殊荣最好由罗斯王留里克获得。
卡尔千百个不情愿,拗不过耶灵格拿命运相逼。他心里愤满,就在这里高呼自己是执行命令。
“你们必须记得我不是懦夫逃跑者。我会以最快速度告知公爵大人我们的灾难。很快!我们的骑兵就能杀尽敌人。”
就是这个夜里,堡垒守卫者悄然打开城市的北门,即面向西德维纳河的大门。固定的长船被砍掉固定绳索,风帆不安装了,大家闭紧嘴巴将一条船推入河里。
丹麦商人感动于守卫者的忠义,将一批物资给了守卫者用度,自己带着波洛茨克民夫摸黑顺流而下。这一去,城市守卫者就少了多达五十人!
卡尔这边也不闲着,他与两名随从带上了全部留驻的十匹马。既然要死守堡垒,马匹已经无关紧要。
三人十马,马匹可以换着骑。他们带了一些粮食,并非自己食用,而是中途饲马,只求马匹能不间断行进。
他们轻装前进,甲衣不穿仅着眼罩铁皮盔,为证明身份,两根飘扬旗帜的木杆故意捆在马鞍。
为了证明的确遭遇大规模敌袭,从俘虏和敌人尸体扒下来的证据物品被带上,以及耶灵格写在硬纸上的亲笔信。
他们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耶灵格心满意足,大门重新禁闭。
他使劲搓搓手,面对着守军战士:“奥斯塔拉人!该我们血祭奥丁了。注意,整个维捷布斯克就是祭坛,不可擅自出动,让那群蠢货来送死!斯模棱斯克jūn_duì 就是我们的祭品!如果我们战败,我们奋战最后,所有人去瓦尔哈拉相会!国王则会知道我们一百人抵抗他们五千人,我们会作为英雄在人世间永远铭记。”
罢了,大家大无畏地哈哈大笑,继而维京战吼也令城外的斯摩棱斯克jūn_duì 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