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迪认定一定能搜出一些金银,可惜他失算了。
萨尔男爵早就留好了后手,自己驻扎的桥梁处本就有风险,或曰自己的封地在内战中已经是是非之地。个人可以死,只要家族不灭,只要还有火种。
男爵妇人逃亡之际带上钱箱,乃至洛泰尔大王赏赐的镀金匕首,这些财物与信物足够支撑家族的小儿子东山再起。
瓦迪脸上的血已经干硬,他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堡垒塔楼之顶,此地几乎鸟瞰整个市镇,看得清罗斯军的登陆场,看得清乱战结束后大军在打扫战场,也看得清任务目标——萨尔河桥。
“老大!没发现金子。”一名战士愤愤不平地汇报。
“你说什么?”
“这个萨尔男爵是个穷鬼,我们翻箱倒柜找了,连铜币都没有。”
“荒谬。”瓦迪转过身,不由得反问:“总不会是有人把找到的金银私藏了?”
“向诸神发誓!也包括法兰克的神。”士兵特意捂住胸口,他并没有因被误会而抱怨,心情却又依旧愤满。
很快又一个战士汇报,说法依旧是“男爵是个穷鬼”。
“穷鬼?你们就没有找到地窖?!”
“找了,地窖里发现了一些生锈的铁矛、剑。没了。”
“难道那个欧姆来特说错了?那个家伙……可别被骑兵冲死了……”瓦迪吹鼻子瞪眼不信大伙儿一无所获,但继续站在高处毫无意义。
他下了楼就听到战士们在欢呼发现大量的粮食,不少亢奋的战士已经肩扛着满是麦子的麻袋又蹦又跳了。至少找到巨量的粮食,能填饱肚子终归是好事。
那么,带路者欧姆来特在干什么?好喝酒的他还要留着命以后继续喝酒,于是在看到一队骑兵不按套路行动,当乱战发生后就熘会了船上。不过为了确保自己看起来像是打过大战,便从随处可见的尸体上随意弄得双手是血,继而在布袍、脸上涂抹一番。
欧姆来特轻易与黑狐会合,他想不到这个小胖子还能持剑举着一颗尊贵的头颅故意招摇,那模样完全是凶勐野兽在炫耀自己的猎物。
“你来了。看来你们的上帝保佑你没死。你看!”黑狐这才放下那可怕的脑袋:“头盔有镀金花纹,你来辨别一下,是萨尔男爵吗?”
欧姆来特从未见过男爵本人,仅仅听说过其名号罢了。
“这个,你该问问俘虏的说法。”
“俘虏?”若非欧姆来特的提醒,大军能把所有的敌方伤兵杀死殆尽。
黑狐这才开始出手干预,终于从未被处死的敌人伤兵处获悉,自己所斩首的正是萨尔男爵的脑袋,而那有着镀金花纹的头盔就是明证。
乱战已经结束,整个市镇被占领,意味着黑狐所率的大军已经抵达任务目标,接下来正好展开关键任务。
行动之前大军对中王国jūn_duì 有着十足的自信,在萨尔男爵领的行动一路顺风顺水,最终迎来这样糟心的乱战。
罗斯军伤亡着实不小,拿骚、科布伦茨民兵伤亡超过一半,罗斯军自己也有伤亡。
五百余人的大军一战死亡超过十分之一,另有不同程度的近百名伤兵。当然能被称之为伤兵的,他们的伤口都不深,或是无大碍的内伤。至于那些重伤员,黑狐没有条件救援他们,面对陷入弥留痛苦的他们,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送他们提前去死,即便伤兵普遍不愿意。
下午,战场上尸体横七竖八,唯有罗斯军一方的尸体被整齐码放。若是秋冬季节己方尸体有机会被转运回拿骚安葬,如今是夏季,不出三天尸体便是恐怖的恶臭。
瓦迪与黑狐会和,同样另外两个骑士吉尔伯特和巴拉德也平安无事。四人合计了一下如何处置己方的尸体。
这不,一些大坑开始挖掘,信仰天主的拿骚-科布伦茨民兵掩埋于市镇旁边的空地,为了避免未来敌人故意掘坟,坟头安插简易十字架的作业就免了。
罗斯军一方战死十人,多亏了有备而来的战士披重甲,可惜还是死了人。
就按照北方的规矩,十座柴堆紧急堆砌,傍晚之际柴堆就已燃起熊熊大火。
而更恐怖的事情也在下午时分开始展开。
黑狐真的杀了萨尔男爵,瓦迪不管这小胖子怎么做到的,至少他做到了。
其他的敌方阵亡者尸体横七竖八,然一颗颗头颅皆被砍下。
得胜的罗斯军又在复刻他们在福克林加斯的作为,就截短敌人的矛,将之杵在战场上,矛头插着的则是滴血的头颅。
如此骇人的行为艺术本就得到路德维希的授权,就是数以百计的头颅被矗立起来,执行此事的罗斯军战士看看自己的亲手所为也心中发憷。
瓦迪无暇监督部下这么干,他亲自与黑狐一道站在桥梁上,使劲蹦跳踩踏一番不但知晓了它的解释,也意识到破坏此桥也许不容易。
这不,手持长柄斧的壮汉在下午时分便开始对木质桥面的破坏,也有战士特意沿着石头桥墩下到水面,本是想着如何搬运该死的石头,非得是站在水里任凭河水淹到脖子,士兵才看清这座桥的结构。
石墩木墙?事实并非如此。那些石墩的存在分明是在加固大量的木桩,木桩才是真正的桥墩。
或因晦气或因恐惧,得胜的大军换了个地方扎营。他们烤食就地取材的马肉,继续烹煮缴获的麦子。
可惜麦子太多船只带不走,黑色幽默的是因为战死很多人,船舱空置了一些位置可以用以堆砌更多麻袋了。
这一夜,罗斯战士们探讨着白天的胜利,而战后的拿骚、科布伦茨民兵,他们是胜了也属他们付出的代价太大,吃着而热腾腾的烤肉也没有丝毫的胜利喜悦。
民兵们作为一个整体基本丧失战斗力,侥幸乱战中幸存的他们只想赶紧回家,赶紧离开这个被诅咒的地方,他们甚至不敢向市镇方向看去,战场矗立着一片片的头颅,地面是横七竖八的无头尸体,一阵风吹来,空气带有不可明说的铁锈味,风声仿佛就是冤魂的哀嚎。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令人难受的地方,黑狐也是这样想的,他不愿意再待下去,不想守着一堆敌人尸体回味胜利,唯独将萨尔男爵戴着头盔的脑塞塞入一个陶瓮,并倒进去大量的草木灰防腐,所谓此物是赠予路德维希的“礼物”。
全军就在一个安静与干净的荒滩休整,围着篝火呼呼大睡。
他们不敢多逗留,尤其考虑到此地的粮仓规模不小,只怕会有大军来取,也可能会有大军从此地过境。如果萨尔伯爵是被生擒,在获得确凿情报后再将之斩杀也好,可惜现在什么信息也得不到了。
想要破坏大量石块堆砌的石墩,怕是要持续多日的搬运才能完成,而破坏被石头包裹着的坚固木桩,以大斧头不断砍砸就行。
壮汉连夜做破坏,深夜里桥梁处持续传来轰鸣,那是厚重的桥梁木料被砸烂后坠入河道的声音。他们连夜忙碌,只为尽量不耽误跑路。
但正的撤离还要搁在大战之后的第三天,实在因为黑狐就是要切实履行与路德维希的契约,既然桥梁的石墩中的木桩才是核心,破坏了桥面而木桩也要进一步破坏。
继续待在萨拉布吕肯是否会遭遇敌人援军的打击?明明有数以百计的敌人成功逃跑,他们万一去凯泽斯劳滕搬救兵?
黑狐断不会继续逗留多日,大军实质就逗留了一个白天,并在下一天的下午带着尽可能多的战利品扬长而去。
长船尽可能堆满了战利品粮食,逗留旗舰所有人也在疯狂消耗本地的储粮。
凡是带不走的粮食一并烧毁,也包括整个萨拉布吕肯市镇!
当船队顺流而下之际,他们的身后是处处冒浓烟的市镇,以及一座仅剩下光秃秃桥墩的萨尔河桥,桥墩真正的木桩被砸得稀烂,亦或是被套上绳索,为岸上大量人员合理拉到歪斜。
罗斯军不可能仅用简单工具短时间里就将桥墩彻底破坏掉,但现在的桥墩继续铺设新的木料也变得极为困难。
如果中王国的jūn_duì 一定要渡河,突击搭建小型浮桥也可以,毕竟萨尔河这一河段宽度有限,他们硬要过河总有办法。罗斯军做的就是给他们制造强大的阻力,一时半会儿萨尔河桥不能恢复,在黑狐看来他就已经可以去交差了。
很快,船队短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如他们突然现身。
萨拉布吕肯的浓烟越来越浓,全城大火越烧越旺,而那些矗立在战场的成片头颅,乃至横七竖八的尸身,都在这恐怖的热力下发黑的脓血都开始沸腾。
此地的小船全部被破坏,桥梁的木板完全损坏,个别断裂一半的木板歪斜着插在河道。石墩里面的木桩或是碎裂得全是“木花”,或是被拉拽得歪斜,甚至有几根陈年木桩被硬生生拽了出来。
整座市镇已经崩溃,巨大的也烟尘化作烟柱,入夜后烈火将整片天空也烧得通红。
就在距离这座市镇不是很远处,梅茨伯爵阿达尔伯特正带着自己新征召的两千大军,带着大量的辎重马车优哉游哉地沿着罗马大道移动,他的计划正是通过萨拉布吕肯桥梁继续去凯泽斯劳滕集结。而这一次他亲自押运的是所部最后的一部分进队,所谓在本人最后抵达凯泽斯劳滕后,就要继续等着国王洛泰尔本人的骑兵部队抵达。
只要国王一道,针对美因茨的攻击战就会开始!
大战就是未来两周的事情了。
但是,北方的天空的怎么回事?!
夜里扎营的jūn_duì 不可能忽视血红的北方天空,那是萨拉布吕肯方向。
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梅茨伯爵捂住胸口:“难道路德维希的jūn_duì 率先进攻?!难道凯泽斯劳滕守军崩了?!”
在恐惧与不安中,这支jūn_duì 度过艰难的一夜。梅茨伯爵没有办法,他的很多jūn_duì 已经在凯泽斯劳滕驻扎,一些下级封臣就在那里驻守。作为法兰克核心区的一方大诸侯,他的身份决定了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都必须冲过去。
因为这场内战对梅茨是一个机会!决定着他的家族是否能重得“公爵”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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