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少卿是个明白人,当着警察面,将自己祖上的事迹全部扒出,多少会有些尴尬的。
所以话到最后,还是总结了一句,表明自己这几代人,根本就没有从事盗墓相关的工作,也知道盗墓是犯法的。
可毕竟这上几代人从事的行业,现在追究下来,也是相当困难。
但顾晨这次过来,也并不是来追究这些北派盗墓者后人的责任,而是来验证那块金属牌上,符号和图腾的含义。
正巧何少卿知道一些,顾晨便继续追问:“何大爷,您说在血沁古玉上见到过一次这种图腾,那么那块玉呢?”
“早些年,父亲感觉是不祥之物,就丢了。”何少卿说。
“丢了?”这种说辞,显然不能打消顾晨的疑虑,于是忙问道:“为什么?”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这种东西不吉利。”何少卿似乎在说这些之前,就已经用刚才的解释做了铺垫,也是语重心长道:
“早年间,爷爷就知道这是不祥之物,留在身边,恐怕会遭到诅咒。”
“毕竟,那代人对于行规相当信奉,所以,爷爷并没有将这块血沁古玉藏在家中,而是藏在距离村子不远的山上。”
“就等着以后风头过了,找个合适的买家给倒手出去。”
幽幽的叹息一声,何少卿也是颇为无奈:
“可说来也巧,爷爷当年刚把血沁古玉埋藏好,就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脑袋撞在岩石上,一命呜呼。”
“撞死的?”卢薇薇不由惊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过于大声,于是又赶紧捂嘴,小声嘀咕:“难道真的是诅咒?”
“呵呵。”何少卿干笑两声,也是不由分说道:“是不是诅咒我不知道,反正从那之后,我老爹害怕极了,所以就一直没有提那血沁古玉的事情。”
“就准备让这块血沁古玉,从此消失在山野当中,可直到后来,老爹命不久矣的时候,他才告诉我,血沁古玉的埋藏地点。”
“老爹告诉我,如果以后家道中落,可以把那块血沁古玉挖出来,找个买家倒手。”
“但他让我千万记得,这种血沁古玉,绝对不要放在家里,挖出来后,也得尽快出手。”
“是因为害怕诅咒对吧?”王警官说。
何少卿默默点头,也是承认着说:“那是当然的,毕竟家训和盗墓行规摆在那里。”
“之前那些北派的盗墓团伙,对于这些东西并不相信,都是南派那帮人传出来的。”
“你想想看,北派盗墓,直接用炸药这么简单粗暴,人家还在乎这个?”
“可有些东西,你不信不行,就算不信,也得抱有敬畏之心。”
“所以自从长辈们迁到高曲岭定居后,就开始学习一些南派的东西。”
“虽然已经金盆洗手,但是接连发生一些诡异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开始信奉这些。”
“老爹也是在临死前千叮万嘱,这才让我有些敬畏。”
顿了顿,何少卿又道:“直到后来几年前的那次事情,让我们这边的何家村名声在外,我也就趁着这波收购潮,直接去山野当中,将这块血沁古玉挖了出来。”
“还真就找到了买家,直接将这血沁古玉给买了回去。”
深呼一口重气,何少卿也是一脸轻松:“总算让我摆脱了这块血沁古玉,还小赚了一笔,也算是长辈给我们儿孙后代留下的财富吧。”
“那你知道那血沁古玉上的图腾和符号代表着什么吗?”卢薇薇问。
“不清楚。”何少卿摇了摇脑袋,也是一脸无奈:“小姑娘,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不清楚这些图腾和符号的含义。”
“只能大概知道,这玩意儿,肯定不简单,但这并不是我们家族流传下来的东西。”
怕大家听不明白,于是何少卿又补充着说:“毕竟你们想想看,血沁古玉,是不能藏在家中的。”
“如果是我们家族的东西,那就不存在这种忌讳,而且如果是我们家族中的藏品,那应该被埋在棺材里。”
“所以,我大胆猜测,这枚血沁古玉,可能是我爷爷辈,或者是爷爷悲以上的那些人,从别人墓中盗取的。”
见顾晨认真记录,何少卿也是提醒着说:“小伙子,虽然我不太懂那些图腾和符号的含义,但最起码我可以告诉你,这块血沁古玉,可能是北派盗墓团伙带到这边来的。”
“后来又被我爷爷辈的那些人收藏,最后才在几年前,由我在山野中挖出,转手卖掉。”
“我不能告诉你那些图腾和符号的含义,但我可以告诉你,收走那块血沁古玉的人,因为那个人有点古怪。”
“古怪?”记录做到一半,顾晨突然停止了书写,抬头瞥了眼何少卿,问他:
“你是指他哪方面古怪?”
“嗯,身份吧?”何少卿摇摇脑袋,也是不太确定的说:“我不太了解那人的身份。”
“虽然在几年前,我组织了村里的各家各户,都把收藏的古玩意儿拿出来,摆摊叫卖。”
“也来了不少收购古玩的行家,但是那个人,总感觉不是来倒货的,更像是来寻宝的。”
“能具体些吗?”一旁的卢薇薇有些听不明白,继续追问。
何少卿点头嗯道:“简单点说,他根本不是看见什么有价值就来买什么,似乎是抱着极强的目的。”
当时我们村里人在那摆摊,我坐在后头休息,也关注着这些倒爷。”
“其他人都是各种好东西,感觉值钱,好出手,就直接买下,但是那个人不同。”
“他从始至终,在摊位面前各种观察,都没有让他心动的古玩。”
“直到他发现了我的摊位上,那块血沁古玉,这才停下了脚步,拿在手里观察起来。”
“那后来呢?袁莎莎问。”
“后来?”何少卿笑了笑,也是淡淡说道:“后来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似乎非常喜欢。”
“这我一看,乐了,这块血沁古玉,我原本就想赶紧出手,只要价格合适,给钱我就卖,毕竟是不祥之物,当年爷爷埋藏之后,就意外摔死。”
“可是看他十分喜欢的样子,所以我想多卖点价格,最后在一阵东拉西扯中,用之前心里估价高出两倍的价格卖给他。”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顾晨还是无法理解,白须老者何少卿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但何少卿也不急,整个人悠哉回道:“说实话,这个家伙看重的其实并不是血沁古玉,我感觉他是对血沁古玉上的图腾和符号感兴趣。”
“这点我是观察了很久才发现的,所以在成交之前,我也是各种吹嘘,就想卖高点价格。”
“但是这人的心思全在血沁古玉的符号和图腾上,我报一个高出两倍的价格,他当场就答应了,连还价都没有。”
想到这里,何少卿也是懊恼不已道:“想想就有点亏,早知道他不还价,我还可以再报高点价格。”
“但是看他诚心想买,我也就摆出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卖给他。”
“那之后他没有再买其他东西?”顾晨也是一脸好奇。
毕竟好不容易来一趟高曲岭,不多带几件古玩物品回去,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要知道,高曲岭距离市区非常遥远,来回一趟的功夫,车费油钱也不少。
因此通常来这收货的倒爷,哪个不是大采购?恨不得连这帮村民家中的老宅家具都想搬走。
但何少卿却是摇摇脑袋,解释着说:“小伙子,你没听我之前说吗?他好像并不是专业的倒爷,而是专程来这寻宝的。”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购买其他古玩,唯独对我摊位上的那块血沁古玉非常感兴趣。”
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何少卿也是回想起来,继续补充:
“当时我就感觉挺纳闷的,为什么一个带有图腾和符号的血沁古玉,能让他如此痴迷?”
“冥冥之中就感觉,这人来我们高曲岭何家村,就是冲着这块血沁古玉来的。”
“想着本来也不是我的东西,就让给他好了,但是今天看你们带着这块金属牌过来,给我看符号和图腾,这才让我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
“所以,按照这么个说法,这块带有图腾和符号的金属牌,很有可能就是当时那位买家,将血沁古玉买回去后,又将这些符号和图腾,铸在金属牌上对吗?”顾晨说。
何少卿闻言,顿时愣了一下,好半天这才反应过来,也是连连点头,承认着说:
“如果没有更好的解释,那么我感觉应该是这样吧,毕竟带有这个图腾和符号的血沁古玉,我家仅此一块,其他人家中都没有。”
“由于卖出了双倍的价格,所以我当时还挺高兴的,明明是一个不祥之物,可那家伙却视若至宝,一看就是个外行人。”
“但回头想想,似乎也只有那家伙能够将这些图腾和符号给仿造出来,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来路?”
听到何少卿的解释,顾晨、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都愣在当场。
四人面面相视,也在相互交流着心得。
感觉这个采购人,似乎疑点重重。
如果说,带有这种图腾和符号的血沁古玉,高曲岭何家村只有一块。
那么这个用现代工艺铸造而成的金属牌,上面附带的符号和图腾,很显然就是那名买走何少卿家血沁古玉的人。
“何大爷,那人你还清楚他什么来路吗?”顾晨此刻已经有了目标,于是赶紧追问何少卿。
可这却把何少卿给难住了,有些难为情道:“警察同志,这我可不太记得,毕竟是几年前的事情。”
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何少卿又说:“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太灵活了,记忆力特别差,也就每天下棋,动动脑筋,防止我自己提前进入脑年痴呆。”
“这可怎么办呀?”卢薇薇听何少卿如此一说,顿时也急躁的不行。
要知道,这明明就是一条有价值线索,可奈何老大爷却记不清楚。
这等于让这条有价值线索直接中断。
王警官也是赶紧催促:“何大爷,您别急,咱们慢慢来。”
怕何少卿真不记得,于是王警官开始做出假设说:“你这样,假设现在这地摊上,就是你家的那些古玩意,然后我们都是一些买主。”
想了想,王警官干脆将石桌上的棋盘,直接端在了地上,于是主动站在何少卿面前说:
“我现在就是那个买家,你好好想想当时什么环境。”
见王警官开始模拟几年前的交易,顾晨、卢薇薇和袁莎莎几人,也立马将棋盘围起。
而其他三名老大爷,顿时也来了兴趣。
感觉这有点意思。
“何大爷。”顾晨拍拍王警官肩膀,也是对着何少卿提醒着说:“他现在就是那个买家,然后,他现在看重了你家的血沁古玉。”
瞥了眼王警官,顾晨也是提醒着说:“王师兄,赶紧的。”
“哦哦。”王警官反应慢半拍,赶紧蹲下身,从地上的棋盘上,捡起一枚棋子说:
“老板,你这块玉怎么卖?”
王警官也是一秒进入角色,瞬间将场景带回到几年前的样子。
何大爷懵了一下,但也很快配合着说:“这……这块玉,你给个一万六拿走吧。”
“好嘞。”王警官假装掏出手机,准备在线扫码支付。
并且小声提醒着说:“何大爷,你看着我呀,我现在是那名买主,你赶紧想想看,有没有印象?”
说话之间,王警官做出扫码动作,随后将手机屏幕递给何少卿看:“大爷,看好咯,一万六,已经打过去了。”
“不是这样的。”何少卿似乎想起些什么,眉头不由微微蹙起。
他抚了抚自己白须,努力回想。
卢薇薇咦道:“何大爷,不是这样的,那是哪样的?”
“他不是这样给钱的。”看到刚才的王警官给钱动作,何少卿犹豫了几秒,开始摆出动作,比划着说:
“他应该是这样的,从包里掏出现金,数了很久,然后将支付的钞票,拿在手里甩了甩,发出一阵响亮的动静,然后在递给我说,让我自己数数看……”
说道这里,何少卿似乎又想起些什么,不由咦道:“对呀,他是支付的现金,而且他的手……他的手背有道伤疤,好像是……刀疤。”
话音落下,何少卿顿时双手抱头,摆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少卿,少卿你怎么了?”胖大爷见何少卿头疼欲裂的样子,顿时也被吓坏了。
其他两名大爷见状,也都迅速围拢过来,查看清楚。
顾晨一脸担心的问:“何大爷,您怎么了?要不要紧?”
“不要紧,我……我只是有点头疼,想起这些东西,我就有点头疼,你得让我缓缓。”
何少卿对着顾晨赶紧解释。
胖大爷见状,这才赶紧跟顾晨说:“少卿这家伙,一直就有头疼的毛病,时不时就会犯病。”
“那咱不急,您先缓缓。”感觉这个何少卿似乎是旧病复发,于是顾晨也赶紧安慰。
为此,顾晨还赶紧从石桌上,将何少卿的那杯保温杯拿起,将盖子拧开,递给何少卿说:“何大爷,您先喝口茶。”
“好。”微微点头,何少卿抿上几口顾晨送到嘴边的茶水,也是咕噜咕噜的喝上两口,这才缓缓说道:
“现在好多了,刚才疼起来,简直感觉快死了。”
“呸呸呸,你何少卿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一把年纪,别总把死挂在嘴边,听着就晦气。”
胖大爷见何少卿在这喋喋不休,也是忍不住吐槽两句。
可能年纪大的人就是这样,知道自己可能也活不过几年。
对于现在每天的生活,能享受一天是一天。
毕竟睡觉醒来,自己还活着,那就是赚到。
因此大家都比较忌讳谈生死,而喜欢享受生活。
“好吧。”幽幽的叹息一声,何少卿也是默默点头,这才又跟顾晨说:“我记起来了,那个人拿钱的右手背上,有道长长的刀疤,伤口很明显。”
“而且别人都是用手机转账支付,但是他带过来的却是现金,这就与其他人有着明显的与众不同。”
“支付现金?而且右手背上有刀疤?”顾晨抓住细节,将这些全部记录下来,于是又问:
“那何大爷,除了这些特征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特征?您再好好想想。”
“嗯。”何大爷默默点头,也是回想着说:“我记得,那是个中年男人,样貌我现在有些记不太清。”
“但是当年很多古玩倒爷,都是开车过来的,但是他很特别,他是骑着摩托车过来的。”
“骑着摩托车?”感觉事情越来越有意思,袁莎莎也是好奇不已道:“那这个人感觉还挺有意思的,专程骑摩托车过来高曲岭,就为了买下这块血沁古玉?”
“而且这个人还带来了现金,这摆明就是势在必得的样子啊。”
“对。”卢薇薇也道:“他骑摩托车过来,最起码就说明,他根本不是个古玩倒爷。”
“要是古玩倒爷,那肯定得开车过来拉货的。”
“而且从刚才您这说法中可以看出,其实这个人其他东西都没有欣赏,却唯独在您的摊位上,相中了这块带有符号和图腾的血沁古玉。”
深呼一口气,卢薇薇又自问自答道:“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家伙目的明确,其实就是冲着您这块血沁古玉来的。”
话音落下,现场顿时躁动起来。
其他几名大爷闻言,也都感觉事情朝着越来越古怪的方向发展着。
王警官见何少卿低头沉思,似乎又陷入到回想当中,于是王警官也是调侃着说:
“看来这是个有钱人啊,骑摩托车过来,专门花费一万六千元现金,买走一块不太吉利的血沁古玉。”
“而且从您刚才说的那些盗墓忌讳,这人直接可以判断,是个不懂行的新手啊,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