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非常清楚自己在这个社团的定位,那就是多赚钱。
高于自己之前几倍的工资,这对于许多技术单一的人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诱惑。
况且现在考个船舶驾驶证,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加上为了生存,许多人都会开船,这势必会加剧行业内卷。
也难怪这名船长,之前要从事帮人非法偷渡的行当,主要是正经行当,赚钱少,来钱慢。
而做这种非法行当却是恰恰相反。
赚钱多,来钱快,干一年可能抵得上之前干个四五年。
因此才会有许多人铤而走险,加入了犯罪团伙。
想着在有生之年,多赚点票子,然后再上岸洗白做生意,过着安稳的生活。
这其实是大多数犯罪分子的真实想法。
如果有本事赚大钱,许多人就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可没本事,又想赚钱快,除了铤而走险,其实这些人没有其他选择。
“你家里有几口人?”顾晨见船长愿意跟自己聊天,便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在芙蓉分局,赵国志曾经教导过顾晨,在审讯犯人,或者在跟犯人沟通的时候,你往往很难从对方嘴里,挖到有用的线索。
因为这个时候,犯罪分子往往有抵触情绪。
但是如果你换个角度,从温情开始,打家庭牌,其实大多数人都是愿意接受的。
许多人终其一生,努力赚钱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除非是那些丧心病狂的犯人,否则正常人都愿意跟你聊起家庭是事情。
“4位老人健在,老婆在家带着两个孩子,最小的还不会走路,大的已经开始上学了。”
“那你的家庭也挺幸福的,你可以算得上是家中的中流砥柱。”顾晨也是随意附和。
船长则是咧嘴笑笑:“像我们这种人,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那都得靠运气。”
“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多干几年,然后拿着积蓄回老家,盖新房,做点小买卖。”
“难道你不想赚大钱?”顾晨也是挑眉问道。
船长摇摇脑袋:“要不是当初我好赌,输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欠一屁股债,被债主堵在家里,无处可逃,我真不会干这行。”
“这东西害人不浅,可我当时自身难保,也是没有办法。”
“后来从朋友那里打听道,坤哥需要一名有经验的船长,价格给得很高,所以我就想着搏一把。”
“虽然知道坤哥是做哪行的,可我当时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向坤哥借钱。”
“那坤哥怎么说?”顾晨问他。
船长叹息一声,也是无奈说道:“坤哥倒是挺爽快的,一听我是个船长,当即把钱借给我,让我先把债还上,免得那帮债主找我家人的麻烦。”
“随后,坤哥跟我说,我得最少给他开三年船,用来还债。”
“三年后,坤哥会一次性给我一笔钱,如果继续跟着他干,他将再给我比之前还高的工资。”
“而如果选择回家养老,那他也不拦着,也会给我一笔钱,但前提是必须要给他保守秘密。”
“三年?”顾晨想着时间,突然又问:“那这么说,你已经跟着坤哥两年多时间,就快到三年期限了对吗?”
“对。”船长默默点头。
此时,那名躺靠在角落睡觉的大副,突然醒来。
见船长还在这里跟何文军聊天,自己也是碎碎念道:“我去上个厕所。”
“去吧。”船长似乎压根也没搭理。
顾晨见状,问他:“这个大副是你待过来的人?”
“并不是。”船长摇摇脑袋,也是否认着说:“这是坤哥自己人,也是亲信。”
“想着拍过来给我当助手,在我需要协助的时候,也好帮忙。”
“可这家伙脑子迟钝,愣是跟了我两年也没什么太大长进,又好吃懒做。”
“真不知道我走之后,这家伙能不能扛起重任。”
“等等。”就在船长话音刚落之际,顾晨问他:“大副尚且如此,你一走,坤哥乐意?”
“那有什么办法?”船长说。
“你觉得坤哥,真的会放你回去?”顾晨也是疯狂暗示。
船长一愣,努力回想了一秒,似乎感觉这何文军说的有些道理。
于是顾晨继续解释:“坤哥是个疑心很重的人,跟我大哥巴图做生意,尚且需要用人质抵押作为背书。”
“而你又跟了坤哥快三年,如果这名坤哥的人,能够接替你的岗位,做好船长,那尚且最好。”
“可一旦这个人替代不了你,而你又决意要回去,并且你又掌握着坤哥这几年的所有活动,你觉得,坤哥真的会让你活着回去这么简单?”
顾晨的一句话,似乎醍醐灌顶。
船长顿时茅塞顿开。
这么一想,似乎也很有道理。
跟着阮旭坤三年,已经足足掌握了阮旭坤三年的具体动向。
一旦放自己回去,他能担保自己绝对不会将这里的事情说出去吗?
还是说阮旭坤信得过自己?
想到这里,船长突然紧张起来,目光中满是惊恐。
“他会杀了你。”顾晨在一旁提醒着说。
“不,我……我跟着坤哥,忠心耿耿,我不会将这里的事情说出去的。”
船长此刻也慌了,之前就想着赶紧干完这三年,然后拿着钱回家,过好日子,再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
可刚才这个何文军一提醒,也让船长此刻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在阮旭坤这种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完全可以在杀掉自己之后,再去东南亚招募一名新的船长。
而自己对于阮旭坤来说,终究是个外人,他会为了一个外人的口头承诺,而置这么多兄弟,和自己的基业安全不管不顾吗?
显然不会。
那么如此,自己的最终解决,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么说来,我终究还是难逃一死?”船长看着顾晨,眼神中也满是恐惧。
见船长开始出现恐惧和动摇,这显然是顾晨乐意看到的结果。
毕竟,从敌人内部进行分化,这绝对是一个赚钱买卖。
于是顾晨假装替他担忧,点点头说:“或许你跟坤哥提出自己准备离开时,你也就离死期不远了。”
“那怎么办?”船长顿时焦虑起来,似乎一时间也陷入到迷茫状态。
而这种焦虑,也正是顾晨想要看到的。
于是顾晨也装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单手拍拍船长肩膀,表示无能为力:“那也只能祝你好运了,要么,就一直给坤哥干下去,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如果你一直跟坤哥干下去,那你就很难见到家人。”
想了想,顾晨赶紧追问:“对了,还不知道,你有多久没回去看望亲人了?”
“多久时间?已经有两年多时间了,这两年多来,也只能通过卫星电话,在被人监督的情况下,跟家人交流,问问他们最近过得如何。”
吸了吸鼻子,船长也是一脸委屈,道:“每次家人都盼着我早点回家,我也一直欺骗他们,说自己在国外开船,业务繁忙,很难有时间回来。”
“总之,我还挺想念他们的,可就是没办法回去,因为这是坤哥的规矩,三年之内不准回家。”
“那你可太可怜了。”顾晨不由摇摇脑袋,也是无奈说道:“三年期满,如果继续干下去,那又是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无穷尽也。”
“可如果三年期满,你选择回家,那恐怕就是你生命终结的时候。”
想了想,顾晨拍拍船长的肩膀,也是无奈摇头,替他感到惋惜道:
“那也只能祝你好运了。”
话音落下,顾晨将操作盘交给船长,转身就要离开的意思。
他知道,此时的船长,已经在自己洗脑攻势下,内心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此刻也是愣愣发呆,似乎对于自己这几年的工作,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也就在顾晨准备离开驾驶舱时,却又忽然转身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我叫洛东。”船长呆滞的看向顾晨,愣愣说道。
“你住在岛上的哪里?”顾晨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