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门下单单儿子便有三十几人,如今不只无处居住,就算是能够顺利在长安落户,来日生计也成问题。所以当见到韦鼎所置办的这一份产业之后,真的是几乎都要馋哭了。
同萧詧家里的情况差不多,韦鼎家中同样寄居着许多来自江东的旧交,只是身份地位不像王冲这样显赫。当王冲父子驾车来到庄园门前,早有江东故人认出了他们,上前攀谈几句后得知王冲是来拜访韦鼎,于是便也连忙为之通报。
只可惜眼下韦鼎并不在家,他在朝担任太史令,职位虽非剧要,但每天也要坐衙到傍晚才会返家。不过贵客登门,自有家奴匆匆入城去通知主人,王氏父子则被暂时安排在客堂中。
韦鼎家这座庄园占地数顷,建筑自然不需要像城坊中那么紧凑逼仄,庄园中厅堂亭榭俱有,既可登高眺远、又可临轩观鱼,处处是景,美不胜收。王冲父子漫步庄园中,眼中的羡慕越发按捺不住,与此园业相比,他们近日所借住的梁国公府也变得黯然失色。
另有一点让王冲颇感诧异的,是韦鼎交游广阔。在园中闲游片刻,他已经见到许多江东旧识,这些人都是借住韦鼎家中,得知王冲来访便纷纷赶来相见,讲起在畿内的遭遇也都不胜唏嘘。
除了一干江东时流之外,还有许多关中本地人或是登门来访、或是着令家奴送上拜帖约定来访,单单王冲入庄所见便有十几人之多。诸如同为京兆韦氏但却一直定居关中的荆国公韦孝宽之兄韦夐便让家奴送信,约定韦鼎休沐之日同游终南山。
“听说韦侯有子未冠、仍在太学受业,稍后你可探问一下其子是否已有婚约。若未,或可将你适龄女弟配之,不失为一良缘!”
王冲在韦鼎庄中坐了一会儿之后,脑海中便生出许多想法,低声叮嘱儿子道。
他想拉近与韦鼎之间的关系,联姻自然是他们世族之间最常用的方式,虽然在江东他们琅琊王氏乃是第一流的世族名门,对于京兆韦氏之类的荆襄豪强不怎么看得上眼。
但今时势不同,王冲既然携带一家人北上长安,自然也是愿意迎就时势,希望能够融入世道主流。而他之前在京中虽然也有走访交际那些顶级权贵,但却乏甚成效,如今见到韦鼎在关中如鱼得水一般的从容,自然便也动起了联姻的心思。
从城南到皇城距离并不算近,加上长安城中也禁止策马驰行,所以足足过了将近两个时辰韦鼎才返回家中,这也算是这座庄园为数不多的一个缺点,终究比不上住在城中那些贵坊往来皇城方便。不过对大多数人而言,这个问题倒也不成问题,毕竟皇城也并不是任由时流自由出入的什么景点。
韦鼎归家之后,王冲先与之寒暄一番,旋即便表明了来意。对于这座曲江畔的别业,他虽然很羡慕,但也明白没有特殊际遇的话他怕是获取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访买城中一处尚算开阔的宅院。
然而韦鼎闻言后便不由得面露难色,苦笑说道:“王公所问此事,实在有些不巧。日前所以买下那处宅业,是因家兄不日便要抵达长安,家人须得一处宅业落脚。”
听到这话后,王冲也不由得面露失望之色。他就算再怎么有面子,人家是给自家兄长买的宅院,也不可能转头再卖给自己。
不过很快韦鼎便又说道:“王公如果只是想要购置一处宅业,并不苛求地段,城中永乐坊我倒还有一处宅地,来日我引王公往观一番,若是合意,倒是可以转给王公。”
“也可、也可,不,那实在是太好了!”
永乐坊的地段又要比城南坊曲好得多,虽然不清楚韦鼎何以不住那里,但王冲听到这话后却是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应道。
彼此刚刚敲定此事,眼见天色已晚,王冲父子便想起身告辞,突然门仆又来报有客来访,乃是姚僧垣之子姚察。王冲听到这话后,刚要说出的告辞言语便又吞了回去,而是跟韦鼎与诸宾客一起出迎姚察。
姚察早在江东时便颇有才名、深受时流推崇,如今在大唐朝廷担任秘书监,但今令庄中群众出迎、甚至王冲都留下来再相交往一番,则是因为其人国戚的身份,他的妹妹姚氏乃是后宫贵妃。
“方才在署本意相邀韦侯返家做客,去问才知韦侯已经归家,匆匆赶来,幸在宵禁之前赶到。只是此夜要叨扰庄上了,主人不要厌烦!”
姚察先是对韦鼎笑语说道,旋即又与王冲等人一一见礼,而当其道明来意时,在场众人无不面露羡慕之色:“贵妃日前新诞皇子,来日便要百日进贺,舅氏需作祈福驱邪的祝辞,家父着某来问韦侯,还请韦侯能为撰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