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这本来就是事实,若非平原王里通外国、私自与敌谋和,其人自然难以抽身出来干涉国中事务,而西魏大军也难以抽身返回、如今又从南面重新发起进攻。
斛律光在政治上固然不如其父那么成熟周全,但也并不是一个狭隘自私、罔顾大局之人。他心里很清楚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收拾国中局面与应对外部的挑战,而不是为了政变后的利益分配而斤斤计较、党同伐异。
&t;divcassntentadv>因此当面对众人望来的目光时,他便沉声说道:“平原王所以如此,亦有不得已之理由。我军新败势弱、士气萎靡,更兼物用不继,国中用事者杨愔等未能及时补充人物益事,难能组织反攻。若再继续对峙下去,于我亦是有害无益。若就此事责之,或是有欠公允”
“平原王久掌军机且功勋卓著,既然做出这样选择,自然有其考量。我等皆处事外,难知事态全貌,不宜冒昧否之。此事暂且无论,且言如何应敌。”
高演也不愿就此追究段韶的责任、对其加以责问,一方面双方好不容易达成默契,段韶驻兵于武乡不再向前,算是默许了他此番政变行事。
另一方面若加追究起来,段韶也并非无从应对,只需要宣告议和乃是奉皇帝陛下的旨意,然后再打起勤王大旗,那么接下来究竟是他指责段韶通敌,还是段韶问罪他们谋逆,可就不好说了。
众人听到这话后,也都纷纷闭上了嘴巴,没有顶级权贵的撑腰授意,单凭他们自己还是不敢直接质疑挑衅段韶。
至于接下来商讨该要如何应敌,则又是一个让人挠头的难题。尽管高演将敌人的劣势分析的很清楚,但却没有讲出他们自己的劣势其实更大。
最基本的一点,想要让敌军知难而退,那起码他们自身也得表现出斗志顽强、众志成城的决心出来。可是现在他们还在搞政变、还在犯上逼宫呢,又哪有什么同仇敌忾的氛围可言!
想要迎敌应变,就必须得有兵马可供调度。可是现在高演能够掌控的不过自有甘露寺外这几万师旅,还需要守在甘露寺外不得随便调离。其他无论是段韶、还是高思好所率领的人马,眼下都还暂未能为其所用。这些人即便不反对高演搞政变,眼下也绝不愿意南去迎战强敌,如若威逼过甚,或许就会使得局面再生变数。
不要说那些独立在外的大将们,就连此时帐内诸将这会儿也都颇有默契的沉默不语。魏军的强大他们自有亲身经历,国力全盛之时双方交战也不过五五之数。如今国中纷扰未定、将士皆无心为战,此时前往迎战强敌,哪比得上留在辽阳等待事成之后论功行赏。
高演见到群众态度都有些消极,一时间也有些无奈,思忖片刻后才又说道:“河阳防线经营多年,远非敌军轻易可破。纵以李伯山之凶顽,也只是频频止步二城便铩羽而归。
此番尤需防备的乃是建州流窜到怀州的贼师,为免其继续向北袭扰,须得加固畿内防备。今夏河北大旱,田野鲜有所出,我只需固守城中、坚壁清野,贼掠野无所得,势必难久”
讲到这里,他也不免心中暗生唏嘘。遥想当年东西刚刚分裂之际,其父高欢亲统大军直接攻入关中,只可惜憾败于沙苑。而今过去了几十年,彼此间形势却颠倒过来,反而是北齐被反攻到本土上来,甚至需要考虑据畿内以自守。彼此间的情势变化,实在是让人羞惭难当。
但他话讲到这一步,诸将仍是应者寥寥。又过了一会儿,斛律光才站起身来抱拳说道:“末将愿意南去归都、以慰群情。”
看到斛律光主动承担下这一任务,高演也是颇为感动,他起身入前握住斛律光的手腕沉声说道:“畿内安危便付于王,此间事了,我一定第一时间遣员奔救,绝不让明月兄孤军苦战!”
来自邺都的告急使者一波一波的抵达,让人心烦意乱,大感事态紧急,也来不及再作周全思虑,当斛律光主动请缨之后,高演便又让其率领之前所带来的五千师旅即刻启程回援邺都。
南面战事刚刚有了一个初步的人事安排,高演还没来得及送上一口气,又有一个让他烦躁不安的事情被汇报上来。甘露寺中娄仲达来告,皇帝再次恢复了清醒,并且让身边的百保军士们转达其意愿,想要见上常山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