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大王,白水诸城皆城门紧闭,境内诸坞壁同样也是叩而不应,田野中也并无农夫作耕,进退全无贼军阻挠!”
前部探路的兵长听到这问话后,连忙详细奏报道。
斛律光在听完之后便微微颔首,城野之间不见敌踪也并不排除敌军示人以弱的故作空城计。可是现在正值春夏之交农事繁忙的时节,旷野中居然都不见耕垦的农夫,可见敌军当真是已经离境而去,境内守备空虚所以境内民众才如此小心谨慎。
邵郡所在相对西魏领土本就偏远闭塞,物资补给多仰就地的耕垦收获,从外界输调物资则非常困难。为了一时的诱敌之计而埋下一岁歉收的隐患,这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更何况就连斛律光自己都是在与常山王商讨一番之后才确定由此方进击西魏,此间守将更加不可能为了故布疑阵而直接放弃一年的收成。
“大王,贼将杨檦据此屡屡为患、寇我河内,此番入境趁其兵力虚弱,要不要攻掠焚毁其城?”
确定境内敌势薄弱之后,有将领便忍不住进言说道。他们这些戍守河阳的人马同时也要负责守卫河内地区,对于时常寇扰河内的杨檦并其所部人马自是深恶痛绝,如今得入此境,便想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一扰患。
斛律光闻言后便摇摇头,口中沉声说道:“邵郡所在不过疥癣之疾,穿过鼓钟道后才是贼之腹心。今既至此,自当直袭贼之心腹,不必于枝节处浪费力气!”
为了确保行军的速度,斛律光也采用了之前魏军北进的策略,并没有选择将精力放在沿途城戍上面,仅仅只留下一部分士卒守住进退通道,而后便率领部伍继续向北而去。
在王屋山与中条山交界所在,山野较为平缓,方便人马进退,这一条道路便被称为鼓钟道,因其所历乃旧时王屋山铜官所在的鼓钟城而得名。
此时已经深入敌境,自然不乏敌方耳目,如果敌军在左近还有什么人马安排,那么斛律光这一支人马的行止自然也瞒不住敌军,因此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尽快将部伍带到便于作战的区域,不必再奢望于敌军眼皮底下隐匿行踪。
所以斛律光便也一改之前翻越齐子岭时的谨慎态度,自己先行率领两千部众进入鼓钟道中,其余人马则紧随于后,并且特意选在了视野开阔、精力旺盛的时分去翻越鼓钟道最险峻的一段道路。
“不要停留,继续前进!”
因恐敌军在山道伏击,为了应对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战斗,前路人马直接披甲而行,在这植被茂密的山野间跋涉赶路自是非常辛苦,众多身强体壮的徒卒们在走出一段距离后,便都忍不住累得气喘吁吁。
可是斛律光自知这一段路程凶险有加,为了不拖延队伍整体的行军速度,一路上都在勒令部众坚持赶路。他自己也已经累得不轻,但还是咬紧牙关,继续前行。
队伍在这山野间辛苦的跋涉了足足两个多时辰,天色也从清晨抵达了正午,前方山野渐渐平缓,而且还传来山溪潺潺流淌声,迎面吹来的山风也已经夹杂着让人倍感清凉的湿气,吹拂在人的脸上顿时便让人精神一振。
尽管最凶险的路程已经过去了,但斛律光仍然不敢放松,他回望身边一众满脸疲惫的将士们,口中沉声说道:“只要能进据前方峪口,临溪饮马进食,此行功便立半!血洗河东、袭贼后路,在此一举!”
说话间,他便率先大步向着前方山峪出口而去,其后一众甲卒见状后便也都纷纷振奋起来,手持刀槊紧紧跟随在斛律光的身后冲向峪口。
越近峪口,山风便越清新凉爽,让人精神更加振奋。而一路大步直行的斛律光走到这里的时候,步伐却渐渐变得沉重起来,正如他所言,只要能够进据前方峪口,队伍便获得了一个稳定的休整和前进基地,届时西出北入、纵横离合,贼莫能阻!
可如果敌军早有准备,那么这个峪口也是除了之前所行经的那一段山道之外、最后可能布置人马的地方。此行成败与否,便在接下来的数息之内!
临近峪口山侧,斛律光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旋即便一步踏出并望向山峪内里,接着便心绪陡沉,只见山峪中视野所及,俱是敌军旌旗甲杖!
“贼来受死!”
山峪当中的坡岭上,杨檦望着对面已经走出岭野的敌军,举起的手用力一挥,山峪中顿时鼓角齐鸣、声震于野。
临战在即,斛律光也快速的冷静下来,将脑海中一些失望的情绪尽皆摒弃,旋即便振臂高呼道:“龟缩之贼,有何可惧?军既至此,有进无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