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
变故发生后,司马消难的儿子司马谭忙不迭策马出城寻找父亲,当在希玄寺中见到司马消难后,司马谭便语调急促的大声说道。
司马消难正在寺中僧徒的陪同下挑选崖壁、准备凿窟造像以祈福禳灾,眼见儿子仓皇至此且大喊大叫,当即便皱眉不悦道:“年纪不小,仍是全无静气,究竟何事如此惊慌?”
“是、是邺都有御史入州,征调镇城人马入府拘人,刘主簿、张典签并诸门生皆遭锁拿……”
司马谭听到父亲的斥责声,忙不迭将脸上慌色稍作收敛,但还是语调急促的说道。
“什、什么……何事、何事竟如此匆匆……”
司马消难听到这话后,脸色却惊变的比儿子更加严重,若非旁侧僧徒眼疾手快的入前搀扶,整个人只怕都要跌坐在地。
他本来就一直在担心自己遭到迫害,如今邺都御史气势汹汹而来,自是让他震惊不已,当即再也顾不得凿窟礼佛,连忙召集一众随从往虎牢城飞奔而去。司马谭因为没有打听到御史究竟为何事而来,一路上也遭到司马消难连番斥责埋怨。
“不、不可,我不能、不能轻易回城!若当真来者不善,我却不辨而归,不正是自投罗网?”
行至半途,司马消难突然勒马顿住,吓得不敢回城,转而让部下先行返回察望情势,而他则就近转道城外一座别业中藏匿起来。
此时的虎牢城中,也因为御史的到来而多有纷乱。御史们在拘押了一干司马消难的下属门生之后便开始严厉审问,很快便有人扛不住压力,交代了一些司马消难门下参与走私的相关事情。
这些御史们也办过不少类似的案子,在初步掌握了一部分罪行之后,当即便决定分头行动,留下一部分人于此看押并继续审问这些人员,其他的则按照这些人的交代分头前往调查取证。
虎牢城本来就是物货往来频繁的一座繁荣城池,这些御史们想要搜查取证,当然是免不了要关闭一些仓邸货栈、并搜捕扣押相关人员。这就不免给城中的人货流通造成了不小的扰乱,许多人都为此惊惧不已。
御史们在城中四处搜捕调查,乱子闹的不小,但是藏匿在城外别业中的司马消难在得知御史们的目的之后,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口中笑语道:“毕义云这狗贼当真可恨,但也着实愚蠢,想要凭此区区市贾之事加害大臣,真是可笑!”
如果此番御史是别的事情来到北豫州,他自是难免惊吓,可如果只是想凭着商贸走私这样的罪名来发难,司马消难自觉是难以伤害到他的。
北齐国中达官权贵因为私下里商贸走私而遭到问罪的先例不是没有,但处罚往往不过只是夺官并罚赃而已,稍作训诫便可了事,很少会受到实质性的惩罚。
更何况司马消难根本就没有亲自操作此事,而且据他所知有涉此事的权贵又岂止他一人,他的连襟成皋公可朱浑天和同样有涉此事。御史真要据此追究下去,只会犯了众怒。荣宠如当年的二崔都因触犯众怒而遭到贬谪,区区一个毕义云更算不了什么。
于是司马消难便也不再躲藏,在随从们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返回了虎牢城,回到刺史府后还召集群僚,瞪着眼吩咐他们要配合御史行事,不得刻意隐瞒包庇罪恶。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帮御史们查出来的所谓罪证越多,他自己反而越安全。甚至都不需要他自己出面,自有邺都权贵会忍受不了利益受损而出手教训这群疯狗,到时候他只需要袖手一旁看戏就好。
但是司马消难的好心情也并没有维持太久,他回府之后刚刚在晚饭时喝了几杯水酒压惊,然后趁着这股微醺准备登榻睡觉,但刚刚躺在床上,门外又响起儿子催命一般的呼喊声:“阿耶,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御史张子阶在城南搜查一座官仓,却、却被其中藏匿的贼徒暴起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