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南北虽然位置上相隔不远,但气候却是迥然有别。阴山南面已经是春色浅露,可是高阙戍以北的山路上却仍冰雪塞途、朔风呼啸。
饶是木杆可汗并其麾下一众将士们都是从漠北苦寒之地成长起来,可是乍从春风和煦的阴山南面流窜到仍然严寒的北面还是有些吃不消。
尤其是战马在经历了一段时间不间歇的奔跑之后,渐渐出现了力竭的状态,变得步履蹒跚起来,有的甚至干脆一头栽进了雪窟之中。
此时木杆可汗一行已经从战场上逃离了数个时辰,原本他们打算在高阙戍暂驻一段时间、以收拢后续奔逃至此的败军。可是败军没有等到,追兵反而先达。
由于突厥本身便没有丰富的守城经验,再加上全都是刚刚逃离战场的惊弓之鸟,看到追兵抵达城下之后,木杆可汗便安排一部分人马留守戍城,而自己则继续率领部伍离城北逃。
这一跑就从白天跑到了深夜时分,天寒地冻加上夜幕笼罩,以及战马体力严重消耗,木杆可汗只能勒令部伍就近寻找一处避风的山坳稍作停驻休整。
因为在战场上撤退仓促,他们并没有携带太多的辎重,这会儿就连驻营的毡帐都不足使用,那只能优先供给可汗与其侍卫人员使用。其他的将士们也只能裹紧身上的衣袍,彼此依偎在一起抵御寒冷。
后方迟迟没有传来利好的消息,他们也不清楚高阙戍能不能够阻拦住追兵,因此也不敢生火取暖,以免暴露行踪位置。
可汗和主力精锐的侍卫们还可以割破马腿、收取温热的马血饮用果腹,马血虽然可以补充一定的体力,可是饮用太多又会让人变得干渴难耐。
于是普通的士卒们一边用力的撕咬着干硬无味的风干肉条,一边还要将积雪收进水囊中再裹入怀内,用体温将积雪暖化再温热,以供可汗等人饮用解渴。
等到天色微亮,恢复了一些体力的木杆可汗便又连忙下令继续上路。只是再次上路的时候,却有许多人马已经直接冻僵在了这处山坳之中,没有了生命的迹象。那些冻毙的战马被解剖分解作为储备的口粮携带上路,至于那些冻死的士卒则就被直接丢弃在了雪窟之中。
「再行出前方山谷,便可离开阴山了!」
一名木杆可汗的侍卫队长探路返回后向可汗奏告情况,木杆可汗并其身边侍卫们闻言后不免都是精神一振。
阴山北面虽然是大片的戈壁荒漠,但是为了方便进出漠南,木杆可汗还是安排了一些部落人口分布期间,作为大军出入往来的补给站。
他们只要进入这戈壁荒漠,就能循着补给路线源源不断获取补给,并且在这广袤的戈壁上甩脱追兵,并且再次集结人马反杀回去!
可是正当木杆可汗还在幻想着如何卷土重来、一雪前耻的时候,前路人马吹响了遇敌的号角声却打断了他的思绪,不无惊慌的疾声问道:「前方遇敌多少?是何方来敌?」
山谷的另一面,正是翻山越岭、刚刚抵达这里没有多久的李贤一行。
阴山南北巨大的气候差别让木杆可汗并其随从都大感吃不消,对他们这些西魏将士而言更不啻于一场残忍的折磨,仅仅只是攀山赶路这一程便有几百人马丧命途中,而当真正抵达这里的时候,包括李贤在内众人也都各自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冻伤。
因为是第一次出塞作战,尽管大军也做了诸种准备,但也难能料定所有,没有考虑到需要翻越阴山以截击敌人的可能,故而队伍中便没有配备什么治疗冻伤的膏药。
不过即便是有所准备,李贤一行这会儿也都顾不上这些了。他们刚刚抵达谷口不久,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构建起营栅拒马等防事,山谷对面便出现了突厥骑兵。
彼此猝不及防的遭
遇让双方都吓了一跳,而李贤看到对方队伍不整、颇有狼狈之态,便猜测应是阴山南面的败军,于是他便强打起精神来,向着部伍们大笑说道:「唐公已在阴山之南破贼,我等将士翻山虽苦,但能于此收拾贼胡残兵败将,大功俯拾、不亦快哉?」
众将士闻言后也都纷纷大笑起来,而对面的突厥骑士们因为不知此间伏兵虚实,也都不敢直冲上来交战,而是引部稍稍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