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齐主高洋自从篡国自立以来便跟得了狂躁症一样,几乎是见谁打谁、连年出征,但是从去年开始便明显的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也没有立刻停止对外的征战,可也应该感受到了几线作战给国力带来的压力。
正当其人忙于和突厥、柔然等诸族交战北面的时候,西魏却已经在南面取得了大突破,江汉尽为所拥、江淮也侵占近半,虽然这部分成果也大部分为李伯山所侵夺霸占,但起码也反映在了西魏国力的增强上来。
反观北齐方面,虽然也是南征北战的热闹,但除了一身骚似乎也没获得什么大的提升。所以战略上的守势也渐渐为北齐所重,河洛之间广筑城戍只是一方面,在与西魏隔河交界的西河吕梁山以及晋阳北面的北山一线也开始大筑长城。今年更是在河北征发劳役上百万,情况自然也瞒不住对于北齐密切关注的西魏。
“今之东贼军民俱疲,况且又有突厥与我同欲、皆欲图之,此时不攻,更待何时?如若错过此时,待其休养短年、国力有复,恐将更难图之。”
西魏的整体国力增长,并不意味着霸府实力的提升,这对宇文泰而言自然是一个非常尴尬的情况,他需要一场辉煌的胜利来巩固他已经颇受动摇的权威。
之前废了好一番力气联络突厥,突厥那里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直到北齐开始征发劳役大规模的修筑长城以防备他们这些漠北胡部,突厥可汗也终于下定决心要与西魏联合向北齐发起进攻。
宇文泰自知如今的霸府实力非但没有增长,反而还有所削弱,如果不趁着有突厥这一强援主动下场、北齐还军民疲敝的情况下发起攻势,那么留给他的机会恐怕会更少。
“此番得以进军,可谓是天助我也。山南不恭,肘腋生患,使我进退都失从容。幸在梁国复生剧变,东南不稳,李伯山既然求立于外,未敢争强于内,又怎么会错过这一个可以继续蚕食梁国的机会?”
讲到这里,宇文泰脸上便也露出笑容,平常让他承认山南道的威胁还是比较为难的,但今南梁方面的情势变化必然会给相邻的山南道台府也造成一定的影响和冲击,这对他而言也是一个好机会。
李伯山向来狡黠敏锐,自从就事东南以来,凭着沔北荆州一个残破州治快速壮大起来,其中的关键就是抓住每一个动荡机会蚕食南梁的人口和土地。可以说在南梁分崩离析的过程中,他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按照其人惯常的行事风格,对于如今发生在南梁建康的动乱他又怎么会错过?哪怕不能直接兵入建康,恐怕也得继续图谋吞并江南的州郡土地。
如今的中外府和山南道台府有点鹬蚌相争的意思,在彼此这种微妙的对峙关系当中,谁也不敢用尽全力去图谋他处,只能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干耗着。
但今宇文泰主动放弃这种微妙的对抗,转而向北齐发起进攻,也算是放开了对山南道的牵制,让李伯山得以发挥出更多的力量谋取利益。是向已经四分五裂、行将就木的南梁继续进攻,还是忘恩负义、犯上作乱的图谋关中,相信其人也能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众心腹们在听完宇文泰的分析之后,也都不由得各自点头表示认同,如今可能是向北齐发起进攻的最好时机。错过这一次,如果北齐完成战略上的转向调整,再看齐主高洋所表现出来的出色军事才能,单凭中外府再想获得与北齐交战的优势,恐怕会越来越难。
众心腹当中,唯有宇文护心内明白,促使他叔父决定出兵的除了之前所陈述的种种原因之外,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宇文泰本身的健康状况也比较堪忧。
待到会议结束,众人悉数退出之后,留在最后方的宇文护又忍不住入前小声问道:“阿叔今日体中何如?”
“本就积郁成疾,眼见情势终于有了一个突破的机会,心情、体中都变得轻快起来,已经几日都没有头疼难耐了!”
宇文泰听到这话后便笑语回答道,自从出兵以来,他的确感觉颇好,心中挤压多时的抑郁也都一扫而空,他见宇文护仍是忧色难掩,便又说道:“你也不必过于忧怀,我自知非是康健少年。此番东征也不盼望能够永定河洛,只需重返京洛,即可扬威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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