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护在李泰的一番鼓励之下将自己心中所想倾吐出来,然后便又继续痛饮、喝的酩酊大醉,最后还是李泰使派家人驾车将之送走。
第二天上午时分,李泰便被招至台府之中,刚刚走入直堂,便见到昨夜大醉而归的宇文护也在直堂中侧坐一席,看起来精神很足,并没有一般宿醉的疲惫,视线迎向李泰时先有几分躲闪,然后便又热情的转回来,且还透出几分讨好。
待到李泰入前见礼而后入座,宇文泰便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宇文护,又微笑着问向李泰:「伯山也觉得,萨保他能够胜任出镇河东事宜?」
李泰听到这话后先是一愣,然后便下意识的望向宇文护,老子昨晚只是听你畅谈构想,啥时候说过你能胜任此事?
宇文护先是低头有些窘迫避开了李泰问询的眼神,但很快又抬起头来目露央求之色。
李泰将视线收回后又抬眼望向堂上的大行台,见其眼神中也略露期待,心里自是明白过来,这叔侄俩是打算借自己表态来促成此事呢。
或许宇文泰之前没有这样的想法,但在听宇文护自己一番吹嘘和争取之后,也觉得这是一个更好的安排。
历史上宇文护大约也是在这一时期出镇河东,但那会儿他可没有河阳之战那种耻辱性的战绩,如今就算宇文泰想要将侄子安排彼处,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与借口,还要兼顾一下其他人的看法和态度。
李泰自知之前他一味的坚持,逼迫台府就这问题上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宇文泰这是来从别的地方进行找补了。既然他想要在汉水攻略上享有更大的话语权,那就需要在其他方面做出交换,比如给宇文护出镇河东提供支持和背书。
想到之前都是自己借力打力、狐假虎威,今次却被宇文护这家伙给扯着虎皮做大旗的借了势,李泰心里也是有点不爽。
不过他也明白,有的时候事情就得这么玩下去,任何的取舍抉择都伴随着一定程度的交换让步。之前的他不需要面对这些那是因为他还没有资格,就拿出任荆州刺史一事,最终的决定也是大行台和他丈人独孤信交涉的结果,而非真的非他不可。
如今的情况很明白,他既然觉得自己已经够资格上了桌,想要获得大行台在汉水攻略上的支持,那就需要在其他方面提供一定的帮助。
颍川陷落的消息虽然还没有传回,但随着赵贵被派遣出去,基本上也就代表了台府对王思政已经是放弃了。而王思政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边将,他这些年来一直游离在西魏政权核心以外,辗转坐镇各方,虽然在朝中没有建立起稳定的人事支持,但是在河东、豫西等诸路人马当中威望不浅。
如今王思政被放弃掉,这些地方也难免会有一些人情变革,必须要加强管控。尤其是在两魏屡次交战中已经证明拥有巨大战略价值的河东,也是必须要重点经营的区域。
李泰虽然不曾出镇河东,但跟河东人关系还算不错,与河东裴柳等诸族成员交情不错,再加上之前进献的盐引开中等诸计,给人一种他对河东民生政务了解颇深的感觉。当然最重要还是他近年来战功赫赫,由他提出举荐当然说服力更高。
所以说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宇文护这个货,看现在这架势,李泰要么将其征辟入府,要么就得将之举荐河东。宇文泰那是镇兵窝子里混成了精,就连高欢都占不到便宜,更不是李泰能够轻易拿捏的。
李泰在稍作沉吟后,还是决定两害相权取其轻,迎着这对叔侄期待的目光点头说道:「主上不问,臣亦欲进此言。中山公家之肱骨、国之良臣,久处事外实在是浪费才力,若能……」
「住口罢!本以为你们少类言人言事能够坦率直接,不会回隐包庇,但却没想到同样不能免俗!」
宇
文泰本来脸上笑意浅露,但这会儿却陡地将脸色一沉,拍案喝止李泰不让他继续讲下去,旋即更是怒声说道:「此徒难道一直都是闲置?之前难道没有要务付之?他又何以报答台府?李伯山你国之少壮、群众推崇,言人论事更该禀直而言,怎么能够困于私情昧心言之!」
宇文护听到叔父这番斥责已是如坐针毡,心中顿生无地自容之感,忙不迭翻身跪地。
至于李泰心情则就更加复杂,恨不能直接给宇文泰一榔头,你个臭黑獭别太不当人,难道还想让我昧着良心夸这坨史珍香?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主上执宪宣政,能不知此贤言?更何况,中山公并非别庭厌物,旧从怀抱之中长成今日六尺之躯,日新月异,主上安能无见?若是因此而刻意避嫌,则大可不必,大统中兴必以群众参与、众志成城,绝非二三者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