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大厨,今天怎么有功夫光临寒舍啊?”宁溪起身打招呼,她以为,全鱼宴的事了结以后,她们跟全聚福也该没什么交集了。
荣大全道:“这不就你上次教我的那道菜,拆烩鲢鱼头,我做了几回,总觉得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味道就是差那么一点儿,所以找你讨教来了。”
“嗯,那你做一次我看看。”本着要做好售后服务的原则,宁溪撸起袖子准备好好指点一下荣大全,毕竟收了人家五百两银子么!
但其实荣大全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还真不是讨教,他是奉沈掌柜之命过来劝说宁溪到全聚福去当大厨的。
事实上荣大全并不是一个很看重名利的人,对他来说,厨艺大过天。因此当沈掌柜提出想要招揽宁溪的时候,他想的不是自己主厨的位置即将不保,而是太好了,又可以跟着她学到很多东西了!
要不是这个时代厨师界特别忌讳带艺投师,他都不介意以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之身,去拜宁溪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为师了。
因此一听到沈掌柜的吩咐,立马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一路上连说辞都打好腹稿了,借着这个讨教的机会磕唠起来。
“宁溪啊,我听说你打算开酒楼了?”
“是啊,正看地方呢!”
“你一个女孩家家的,要开个酒楼可不容易啊!就说这个店面吧,好的地段你找不到,不好的地方又没客源,就算地方找到了吧,这个大个地方要装修、要摆设,还要请掌柜、厨师、跑堂、账房、杂役,这人一多嘛,心就散了,要管好那么多人可不容易,再说了,开个酒楼可不光就是开个酒楼那么简单,这白道黑道的,上上下下的关系可都得打点好,这些东西,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能应付得过来吗?”
宁溪一听,这话说得有道理,上辈子她也开过餐厅,而且还是全国顶尖的连锁餐厅,不过那时候她有个好哥哥,一切琐事都帮她打理得妥妥当当的,她只要一门心思研究怎样做好菜就行。可如今,全都指望着她一个人了……
见宁溪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荣大全觉得有戏,更加起劲地说道:“就算酒楼开起来了,也不能打包票一定能赚钱是不是?万一不能赚钱,过几个月酒楼撑不下去了,那你前期投入的那些钱可都打了水漂了呀!其实呀,我觉得最稳妥的就是找一家有名的大酒楼去做大厨,既不用费神管理酒楼,又能旱涝保收,赚了银子还能攒下来当嫁妆呢!你说是不?”
“其实像宁溪你这么好的手艺,不管去哪家大酒楼都能名利双收,何必自己费心巴力地开什么酒楼呢?”
“荣大哥,其实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可是我这个人啊,自由惯了,偏生不喜欢被人管着呢!就好像荣大哥您吧,您在全聚福里当主厨,算是这京城里的头一份了吧,可归根结底全聚福都是齐王爷的,齐王爷说一句他想吃甜的,你敢做成咸的吗?”
“这,自然是得听王爷的,可是就算你开酒楼,不也得听客人的吗?还不是客人想吃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那当然不,我开的酒楼当然是我做主,我认为一道菜这样做好吃,如果你偏偏要让我那样做的话,对不起,本店恕不招待。”
荣大全哈哈一笑:“那也得是你底气足才敢这么说,一般的厨子哪敢这么说啊,要都照你这么干,酒楼早就该关门大吉了。”
“不是我自夸,荣大哥,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去了全聚福,主厨这个位子很有可能就轮不到你来坐了?”
“这有什么,你手艺比我好,主厨这位子自然就应该是你的。”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可是别人呢,也是这么看的吗?全聚福厨房里那么多人,哪能没有捧高踩低之辈?难道就不会有人说闲话,说你技艺不精,被人从主厨的位子上挤了下来?就算你不在意这些,可是相应的你的月银也拿不到现在这么多了吧,你家里人呢?会怎么想?”
荣大全一时语塞,这些问题他确实没有想到,被人说闲话没问题,可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是靠他的月银过日子的,也都习惯了现在手头宽裕的生活,如果他的收入一下子少了一大截,要说没有怨言,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宁溪趁热打铁:“可是自己开的酒楼就不一样了,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果有厨艺比我更好的人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反正到最后赚的钱都是我的呀!荣大哥,不如你来跟我一起开酒楼吧!咱们大家有钱一起赚,怎么样?”
宁溪原本其实是没想着要拉拢荣大全的,可是刚才不是听他说了一大堆开酒楼的难处嘛,她就想着这事还是得找一个熟悉酒楼业务的当地土著帮忙才能办得成,而想要那人死心塌地地帮她的忙,那最好的法子就是让那人把这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办。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眼前的荣大全,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所以宁溪卯足了力气,想要说动荣大全跟她一起干。
“荣大哥,你现在辛辛苦苦地做菜,带徒弟,可到最后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等到将来年老体衰,全聚福哪里还有你的容身之地?而他们要再找合适的大厨,又是多么易如反掌?可是你自己开的酒楼就不一样了啊,你想想,那可是可以传子传孙的,祖祖辈辈都是你们荣家的产业。荣大哥,你希望你儿子仅仅是一个大厨的儿子呢?还是一家酒楼的少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