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团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大地,未几,秋风四起,雨丝顺着风的足迹飘下,落在伏于桌沿睡觉的晏娘身上,不出一会儿费功夫,便将她的衣裙和发丝都打湿了。
“姑娘,下雨了,进屋睡吧。”
右耳从屋内走过来,撑开手里的伞遮在晏娘头顶,小声嘟囔道,“就算不怕雨,也不能睡在这里呀,一会儿衣袜都湿透了,还得我给你洗去。”
说罢,见晏娘还是没醒,它便弯下身子,盯着她那张柳眉微蹙的脸蛋,仔细端详了半晌,自言自语道,“梦到什么了,这般悒悒不乐的?”
晏娘“哼”了一声,将脸转向一旁,眼睛还是紧紧合着,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右耳抓抓脑袋,眼神朝旁边一扫,落在了一只空酒杯上,不禁“嗤”的笑了,“原来是喝酒了,怪不得怎么都唤不醒,算了,你且睡在这里吧,我也不管了。”
它说着就朝屋里走去,那把伞却仍稳稳地立在晏娘头顶,替她遮挡住来势汹汹的风雨,不让风吹雨打扰了她的酣梦。
可是右耳刚走到门边,却又退了回来,它看着睡得死死的晏娘,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盯住她的睡颜犹豫了一会儿,它终于下定决心闭上双眼,与此同时,眉心中间的那只灵眼缓缓张开,直直地盯视着尚在酣睡的晏娘。
它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愁苦,哪怕在梦中都不愿放过她。
云雾消散后,右耳面前出现了一座四四方方的大宅子,白墙青瓦,屋顶廊檐十分繁缛,瓦当纹样异彩纷呈,里面的雕栏雅石布置的异常别致。
右耳听到院内有人声传出,便走进大门,绕过照壁,来到前堂外面。
它隐约看到房内有两个人影,一立一坐,正在谈论着什么。
“兄长今日心情甚好,可是因为那石马的缘故吗?”
其中一人的声音右耳认得,它嘴角抿出一丝笑意,将耳朵贴近大门。
“我小时候最喜欢挥刀舞棒,所以便把这个石马当成了玩具,时不时拿它出来呼号一番,玩得不亦乐乎,还梦想着有一天能驰骋疆场、跃马扬鞭。只是没想到,我将这石马埋在院中数十年,到了今日竟然还能将它找出来。”一个浑厚的男音跟在后面答道,右耳虽不识这声音,却也猜到了声音的主人是谁,于是听得更加认真了。
“兄长的梦想也算是全部实现了,正好我今日备了一壶好酒,不如陪兄长痛饮上几杯,也算是尽情尽兴。”
另外一个人犹豫了一下,良久,才缓缓说道,“镜隐,既然挖出了石马,不如就将这里改名为夹马营可好?”
“夹马营?寓意倒是不错,只是将来宫殿要建于此地,叫这么个名字,便未免有些上不了台面。”说到此处,她忽然停下了,不再言语,室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空气像被冻住了一般,冷得吓人。
站在门外的右耳心中有些不解,这两人明明方才还说得好好的,甚至准备畅饮一番,怎么忽然间就谁也不说话了呢。它看向门内,见两人均保持着与方才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它不知道他们此时在想什么,但是能猜到他们心里一定在进行着激烈的交锋,这种沉默的对抗让右耳心中极不舒服,恨不得冲进去拉着两人说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