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旋身向前方走去。
程德轩稍稍一怔,勉力支撑起身子朝他追过去,口中急问道,“殿下,殿下请留步,不知殿下为何要帮助下官?”
赵康站住,一把抓起程德轩的手腕,盯着他两指间那枚尖端发黑的银针,“程太医,就算我不做,你也会亲自动手的,只是,用毒虽不会被人察觉,但是毒性却比我这尖刀要慢得多,若他们两个在毒发身亡前把你供了出来,想必以皇兄的性格,是绝不会饶了你的。”
程德轩一愣,手里的银针遂掉在地上,他哆哆嗦嗦的抬头,“可是可是”
“程太医想知道我为何要帮你是吗?其实原因没那么复杂,我只是惜才,不想你因为几个没根的东西白白丢了性命。昨日你到晋王府为王妃诊治,我一眼便看出你在用药上是不可多得的奇才,所以便有心与太医接近,不想正看到你遇上了麻烦,便顺手帮你解决,太医无需太过挂怀。”
他虽如此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却盯住瘫在地上的程德轩不动,直到程德轩猛地立直上半身,冲他“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口中说着“以后下官一切皆听晋王吩咐”时,他的眼角才松弛下来,露出了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意。
他将程德轩搀扶起来,一只手叠在他的手背上,“程大人,院判大人他年事已老,这院判的位置明年就是你的了。”
程德轩大惊,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喜忧交杂的神情,“下官怎么担当的起,王爷大恩,下官不知该如何回报?”
晋王微微一笑,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一些,“程大人,你只需记得‘共保富贵’这几个字,本王便心满意足了。”
程德轩在黑暗中“嗤”的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却极具穿透力,让他方才还有些迷茫和混沌的脑袋瓜子彻底清醒了。
他摊开两手,看着十根因老迈而难以伸直的手指,盯了有半柱香功夫,又一次抿着嘴巴微微的笑了。
那个巨大的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的秘密从心底浮上来,占满他心里的每一寸空间,将他重新带入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中。
是啊,这两只手曾在暗中探向那个世间最伟岸、最至高无上的男人,将他从峰顶拉向深渊,将这个帝国的历史彻底扭转。
所以,至那以后,他便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惧怕什么,不会再因为任何事情而心智涣散,一个小小的内侍,即便真的死后寻仇,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程德轩冷哼了一声,重新在榻上躺下,将被衾在身上盖好,在一阵忽然而至的夜风中,又一次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