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多久,忽听“扑通”一声,几个正背着盐袋拾级而下的背夫同时转过头来,望向她刚才站立的地方。
“什么声音?莫不是有人落水了吧?”
“人?哪里有什么人啊?”
“你们没看到吗?亭亭玉立的一个大姑娘,还撑着把伞,像画儿里出来的似的。”
“想女人想疯了吧,这里是码头,只有大老爷们,哪里来的大姑娘,别白日做梦了。”
被同伴奚落了一番,那背夫面上便很是挂不住了,他朝地上啐了一口,跟在几人身后朝前面的车队走去。
若是他再多留一会儿,便会看到一把油纸伞正绕过停驻在码头的盐船,晃晃悠悠地朝河中心漂去,好似一朵褪了色的青莲一般。
“什么,你要地牢亲自审讯他?”听完程牧游的一席话,程德轩吃了一惊,放下茶盏从椅子上站起来,仔细凝视儿子的双眼,似是想从其中看出些什么来,“我和你钟叔叔已经审问过一遍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又何必再费周章?”
程牧游微微一怔,想不通为何程德轩一口一个钟叔,明明前几日,他还让自己称呼钟志清为钟大人。不过这个念头只在他脑中过了一下便不见了,因为他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父亲,钟大人,此事毕竟发生在新安,我作为新安县令,有义务将此事查明。”
“可是”
程德轩刚要开口,却被钟志清拦住了,他笑眯眯地说道,“程兄,牧游他说的倒也在理,毕竟刚才咱们审人时他不在,对各种情况均不了解,到时候上面问起来他也不好交代。你还是让他去一趟吧,这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见钟志清都开口了,程德轩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全听钟大人的便是。”不过,他话虽如此说,眼睛却斜了程牧游一眼,示意他随自己出去。
父子两人走到后院,程德轩才一甩袖子,狠狠的剜了程牧游一眼,“你知道你方才说了些什么吗?”
程牧游垂首,“儿子只想见见那个人,按规矩办案。”
程德轩冷笑一声,“规矩?按照规矩,守卫盐船的任务本就是厢军的,现在李炳文出事,正好将责任全部承担下来,你又为何非要插上一脚不可?你可知昨天那场火虽没造成多严重的后果,但是龙颜已因此大怒,我们程家现在能够全身而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你为何又要多生出些事端来?”
程牧游身子微躬,冲程德轩行了一礼,“父亲,守卫盐船是厢军的任务不错,可是我与李大人先前早有约定,会协助他共理安全事宜,现在盐船在新安出事了,我怎能不闻不问?还有,儿子始终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其中的细节尚未捋清,若是”
程德轩猛一挥手,“我不管你和他有什么约定,这事你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可再告诉第四个人,”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牧游,你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太过于死板,现在大家都在拼命撇清责任,怎么你倒反其道而为之,将这些事情拼命朝自己身上揽呢?”
他轻轻叹了一声,“不瞒你说,钟大人他对你颇为看重,有意和我们程家结为亲家,若你真的娶了那钟小姐,我这个当父亲的也就彻底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