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风俗不是汉人的,而是辽人贵族才遵循的葬俗。
徐子明当年也不叫徐子明,他叫萧律,是辽太尉府中的一名帮工。
那日,他听说那男人被破腹之后,肚子里爬出了一段红线,像妖异附体一般,在地上扭来扭去,惊得四下皆落荒而逃。
大家都说,男人是中了邪术,所以才死的这般凄惨,萧律也相信,不过,纵使是邪术,也总得有人驱使,他想起那双眼睛,那双凶狠的被复仇的烈焰吞噬的眼睛,心里惶惶不可终日。即便后来他离开了太尉府,到jūn_duì 中做了一名兵士,却仍然会想起那个人的双眼,那么黑,那么阴沉,像终年见不到阳光的暗河,深不可测,阴鸷残暴。
只是这里是辽阳,是大宋的领土,虽然也受战乱所扰,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县城罢了,那人为何在时隔多年后,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杀人呢?
想到这里,徐子明不禁打了个寒战,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心里却纠结不已:到底要把真相告诉程牧游吗?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必然败露,不告诉他,面对这个未知的敌人,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他的那点私心终于还是占了上风,于是他下定决心,不将此事说出。他安慰自己:事到如今,他也只知道是谁在杀人,却不知那人是如何杀人,即便现在说出实情,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还不如提醒程牧游多加小心,不要莽然行事。
如此一想,徐子明心里舒坦了很多,他将白布重新覆在尸体上,蹑手蹑脚的朝院门走去,可是刚刚走到门口,身后忽的刮来一阵风,这风刮得又急又猛,将尸体上的白布吹得劈啪作响,更有甚者,白布竟被整个卷起,像暗夜里的幽灵,在空中“哗啦哗啦”的飘了一会儿,用力的砸在地上。
徐子明抬起头,他看到那轮泛着毛边的黄月已经被乌云遮上了,黑云还在持续不断的从远处赶来,眼看一场大雨就要倾盆而至。
“得快点走,若是被淋湿了,一会儿回去了不好交代。”
想到这里,他拉门便要出去,可是手还未触到门板,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声音很小,走动的却很快,踩在地面上沙沙作响,只有特别小的孩子才能惹出这样的动静。徐子明不敢动,将脸贴在门板上,屏息凝气仔细听着,心里的疑问却越堆越高:这辽阳县衙里面,怎么会有孩子呢,即便有,却又为何深更半夜的出来跑动?
可是声音就那么一阵儿,任凭他如何仔细聆听,也没有再次出现,那个东西像是从门前跑了过去,然后被吸进了黑暗里,就此踪迹全无。
徐子明不敢再耽搁时间,擦擦额头泌出的汗水,推门走出院子,加快脚步跑到墙边,费力的翻身过去,头也不回的朝客栈的方向跑去。若不是走的如此着急,他本应该留意到,空气中的臭味儿越来越重,夹杂着泥土的腥气,罩满了整座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