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本已经走远了,却在院门旁回过头来,他看到主持和那红衣女子一前一后朝藏书阁走去,两人离得不近,影子却紧紧贴在一起,就像菩提树上那对安家已久的云雀。他摇摇头,“看来主持的身体已经痊愈了,不然,怎会有此等雅兴,就为这么一个施主诵讲经文。”
院外有人在唤他,小沙弥答应着出去了,今天上香拜佛的人甚多,他忙了一整天,半点也不得闲,一直到夜幕降临时,才重新回到后院。谁想刚走进院门,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正着,抬起头,却见那红衣女子正笑盈盈的看着他,她的脸蛋红扑扑的,比身后的晚霞还要绮丽。她在他额头轻点了一下,“小和尚,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话落,她又依依不舍的望了藏书阁一眼,这才跟着最后一拨上香的人群朝院门外走去,衣裙上的香气却久久不散,幻化成小沙弥头脑深处某种最初的悸动。直到香味被风吹散,他才猛然间回过神来,恍恍惚惚的,脚底如踩着棉花一般向着厢房走去,刚上了台阶,却见藏书阁的门被打开了,惠广和尚从里面踏出来,眉眼间充溢着某种他看不懂的神态:欲念?满足?宣泄?
他冲小沙弥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风将他的僧袍吹起,熟悉的香气又一次飘来,钻进小沙弥的鼻子,这香气,和那红衣女子身上的一模一样。
“又一个。”小沙弥看着惠广清隽的背影,摇头叹道。
刘叙樘从草丛里钻出来,他头戴一顶土黄色的小帽,身穿同样色调的布衣布裤,肩头还搭着一条汗巾。裤子有些短,他的小腿露出一半在外面,好在有白袜包裹,看起来到不会太引人注目。
见他这副模样,蒋惜惜拍着手笑,“这身衣服真适合刘大人,将来你不做带刀侍卫,说不定能做个极好的管家。”
刘叙樘绕着她看了一圈儿,“这位小姐,你现在可是王府的丫鬟了,还这么叉着两条腿双手抱臂站着,莫说王继勋,任谁都能一眼将你从人群里揪出来,”他在她手臂上轻轻的一拍,“快,做个万福,让我看看像不像。”
蒋惜惜白他一眼,将身上的衣裙整理了一下,嘴里嘟囔道,“这不还没进去吗,到了里面,我自然知道怎么做的,不过刘大人,这王府这么大,我们怎么找得到王继勋呢?”
刘叙樘摸着下巴,“刚才我进去偷衣服的时候听他们说了,今晚这里面要举办一场宴席,我们只需要跟着这些家丁丫鬟,朝人最多的地方走,自然能找到那王继勋的。不过你要切记,今晚以打探消息为主,千万不要擅自闯入其他地方寻找线索,王府现在戒备森严,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我们两个是插翅也难逃了。”
“程大人已经叮嘱过几遍了,你再说,我的耳朵就要被磨出茧子了,我们快些进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看看这位王继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说完,她就快跑几步,身子一跃跳上墙头,然后趁着夜色的掩护,慢慢的顺着墙面滑了下去。
刘叙樘摇摇头,快跑几步,也随她一同跳进这座丹楹刻桷的宅院中。
他们今天的运气很好,刚在草丛里埋伏了一会儿,就看见一队人急匆匆的从左边走来,小厮丫鬟都有,每人手上都端着个银盘,盘子上面被银盖压着,但是食物的香气还是飘了出来,溢满了整座庭院。
刘叙樘冲蒋惜惜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的跟了上去,站在队伍最后面,随他们一起朝内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