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蝼跑了有数十里地,才听不到身后窸窸窣窣的怪声了,它停下脚步,朝后面看了一眼。身后的蓬草有半人多高,放眼望去,一波一波的随风摆动,就像忘川的白浪。
它拖着四只蹄子缓缓的朝前走,鼻孔疲惫的喷着白烟儿,可才走了四五步,不远处的草丛突然动了两下,探出了一只长着银毛的脑袋。
右耳龇牙冲它一笑,“不好意思,又狭路相逢了。”
土蝼的巨蹄踢着泥土,将泥块和石子扬起几尺高,它怒视着右耳,“死猴子,坏了我一次好事还不够,还要来第二次,这次我定要将你抽筋剥骨,吃的渣都不剩。”
右耳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块石头上,“吹牛皮的话谁不会讲啊,不过,你也不看看今儿遇到了谁,说这么大的话也不怕崩了自己的牙。”
土蝼身体没动,眼珠子微微转到后头,它看见离自己不到半尺的地方站着个人,风一吹,那人的裙摆就扫到了它短小的尾巴上。它心里暗暗吃了一惊,方才明明很久都没有动静了,她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跟在自己身后的呢,而且,还离得这么近,完全可以在顷刻之间了断了它的性命。
见土蝼面露惧色,右耳的二郎腿晃得更加肆无忌惮了,“怎么?知道怕了?现在跪下求饶,小爷还能给你个痛快,就不劳我家姑娘亲自动手了。”
土蝼看了看右耳,又回头盯着那年轻女子看了半晌,脑袋晃了晃,喷出一道白气,“等等,我知道你是谁了,无涯河畔,红莲池旁,我亲眼看见你褪掉了那层皮没错,战场上杀穷奇、斩梼杌的就是你,原来你竟藏在这新安城里面。”
晏娘轻叹了口气,“右耳,怎么办,竟然有人认出了我。”
她话音还未落,一股旋风就打着旋儿从土蝼的前面飞速的转了过去,风过之处,两只拳头般大小的眼珠子滚落到草丛中,将蓬草压到了一片,血印子铺了一地。
挖掉土蝼的眼珠子后,右耳稳稳的落在晏娘身边,他拍拍手,轻轻哼了一声,“叫你偷看,我也只能挖了你的眼睛,方才能解恨了。”
土蝼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它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草丛中横冲直撞,蹄子所到之处,连草根都被带了出来,黄沙满天,将黛蓝色的天空搅得一片污浊。
突然,它感觉颈上一沉,竟有人稳稳的骑到了自己的背上,双腿夹紧了它粗壮的脖子。土蝼死命晃动脑袋,想把背上的人甩下来,怎奈那人毫不费力的用腿勾住它的脖子,娇俏的声音顺着它的背毛传入耳中,“你知道我是怎么杀掉穷奇的吗?”
土蝼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眼珠的眼眶瞪得圆圆的,在生命的最后一瞬,它终于感受到了被自己吃掉的那些女孩儿的心境。
“唰啦”一声,晏娘从背后凭空抽出两把冷气森森的长刀,将刀刃交叉架于土蝼的脖前,双手向后猛一使劲,“扑哧”一下割掉了它的脑袋。
她手提着羊首腾空而起,落在草地上时,那土蝼的身子还在狂奔,跑出一里地后,才四腿一曲跪倒在草丛中,鲜血汩汩的流进草丛,将草地熏黑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