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伯扑倒在地,再抬起头时,他眼睛里的泪已经干了,眼珠子变得通红,带着一抹疯劲儿,“我是个混蛋啊,强行要了你的身子,却又对你置之不理,”他扑倒骨坛上,双手紧紧的攥着它,“你第一个要报复的人应该是我,只能是我,是我啊。”
手的动作变得轻柔起来,他轻轻抚摸着骨坛,将它揽入怀中,“冷钰小姐我错了,错的再也无法回头了,你出来吧,杀了我,给我一个解脱吧。”
身后的门吱扭一声打开了,奚伯还以为自己的话真的将冷钰的亡魂招了回来,于是急忙回头,不想看到的却是孔周和刘叙樘,他们身后,站着的竟然是余灿儿,三人都盯着他,一声不吭,显然,刚才他的话已经全被他们听去了。
“原来,奚城的亲生父亲,就是你。”过了许久,刘叙樘才轻声说道。
奚伯惊魂未定,他看着余灿儿,“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余灿儿,真正的余灿儿已经被冷钰害死了,他是鱼人,是冷钰的族人,他来这里是为了带走骨坛,还有那个孩子。”孔周冷冷的说道。
“你们什么都知道了?”奚伯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那座桥从我出生时就架在村子和玉河之间,老爷说这桥前朝时就有了,是鱼人们造出来,鱼人们住在水中,什么都不缺,独独没有制衣的锦缎,于是他们造了这座桥,以便自己能到人类的集市上置换织锦。最开始的时候,鱼人不愿穿着水草面对我们,所以总是在晚上才出现,渐渐的,他们有了锦缎,已经能够衣冠蔽体了,却依然选择在晚上来到村落,因为这夜集似乎已经成了他们和人类一个约定,一个彼此信任永不背弃的承诺。
鱼人们当然不会空手而来,他们用来交换织锦的东西是珍珠,那些珠子洁白明亮,圆润光滑,品质远超蛤蜊磨砺出来的那些砂砾。而且,这些珍珠还有一个妙用,就是能治痨病,只要将它们磨成粉服用下去,就会消痰抒闷,咳嗽全消。但是它们是鱼人的眼泪化成的,鱼人们过得平实享乐,极少哭泣,所以这些珠子才显得弥足珍贵。
那时候的夜集一月一次,规模远比现在大得多,而且集市上是不点灯的,因为鱼人带来的珍珠将天空照得白亮,根本无需再点油灯。外村人家里有得痨病的,也经常带着自家织制的布料到夜集来,用它们来换取鱼人手里的珠子。不过鱼人们单纯朴实,若是遇到谁家有病人,必以珍珠相换,哪怕那布料粗糙不堪,难以入目。
有一年三月初一,村民们又和平日里一样,于日落时分摆好了摊子,等待鱼人们的到来,可是这次,来远桥上却始终没有出现那些携家带口鱼贯而入的身影。而后的一个月,又是如此,鱼人们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未来过夜集。
我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多月前,老爷冒着雨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女婴,那婴童的手臂上有一块椭圆形的胎记,胎记上鳞片尽现,青中透着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