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赫越想越伤心,眼泪越多。
“傻瓜,哭什么?”知道她的真心,亲耳听她说,她更喜欢他。袁克放心里乐悠悠的,湿润的舌头舔拭她脸上咸湿的泪水,柔情蜜意的哄着,“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啊,笨蛋……”
“你——真讨厌——”
她尝到眼泪的酸味,心像浸泡过的松饼,全被他的甜言蜜语融化。
“下次再不许这么说我。”一赫第一次强烈地向他提出要求。
“好好好,再不说,不说……”
情人间的争吵,像燕子间的呢喃,闹闹吵吵更恩爱。
袁克放玩笑式的抱怨惊醒了一赫,她恍然发现生命中有许多种美,如果因为刺绣而失去其它,确实是人生的遗憾。
刺绣能带给她许多快乐,可还有许多快乐是刺绣给予不了的,像夫妻之爱,天伦之乐……
清楚这一切后,一赫便有意识地把时间做合理的分配,无论绣得多么高兴舍不得,时间一到就自动放下绣针,走出绣房哪怕是陪君君玩幼稚的游戏,或是下厨为他烹饪一道佳肴。
“休息与工作的关系,正如眼睑和眼睛的关系。”袁克放送她一块瑞士金表,表面上有浮刻的镂金玫瑰,“人只有会生活才会工作。”
一赫抚摸着温热的怀表,心里又感动又安慰。
他给予她最大的爱,是展开世界在她眼前,告诉她什么是好,又才把她当孩子那样宠爱和呵护。
千百种爱里,有一种爱让你成长和飞翔。
君君有一岁了,北平流行抓周。图个应时应景兼好玩儿。
中午吃长寿面前,在院中摆上大案,上面摆着印章、儒、释、道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
奶妈把君君放在大案上,君君清澈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他先看着妈妈,再看看爸爸,低头看看身边摆放的物件儿,大脑袋东看西看,伸手就拿起一盒胭脂,放在手里扒拉着,往妈妈递去。
“好君君,这是给我的吗?”一赫笑着接过胭脂盒,在他脸上亲了几下。
“小少爷将来定是孝子,从小知道疼娘。”
奶妈的话说到一赫心里,她喜笑颜开。
“那可不一定,我看他将来指不定就是个贾宝玉,混女人堆的……”
袁克放的话未完,即被一赫用力踩一大脚,护犊子的说:“你说我不好可以,但不能批评我儿子。”
“慈母败儿!”
这次,另一只脚也被她不客气地踢到。
“君君,我们走,不理讨厌的爸爸。”
“讨厌?我哪里讨厌了?”他长手把她捞回来,挠她的腋窝惹得她格格直笑。
家长里短的生活就是如此琐碎而绵长,一点一滴的欢乐蕴藏在普通的炊烟饮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