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此时此刻,她依旧难受,不再像世界末日撕心裂肺样活不了的毁灭感。可胸腔还像闷着一盆火,噼噼烧着,热热的痛楚想流泪、想哭泣。
余冰臣根本没想到身后戴帽子的女郎会是他失去的恋人,他低着头,一手提着冰糖松子,一手从包里翻找。钱包从皮包里掉出来,正好滚到一赫脚边。
一赫大鄂,急忙退开两步,慌张地别过身体。
凯瑟琳狐疑不解一赫的反常,她弯腰捡起了钱包。
“thanks.”余冰臣接过钱包,道谢。
“不客气。”凯瑟琳的中文也很棒。
余冰臣付了钱,提着冰糖松子出了店。
凯瑟琳回过头来,“赫——”
此时的一赫拼命压抑,却还是不自觉流下眼泪。
“喔,亲爱的,你到底怎么呢?”
一赫仍是哭着,像夏天突如其来雷暴雨,酣畅淋漓。巨大的雨声遮住所有的声音,她只知道自己的哭声和心碎。消失的过去又回头来找她,仿佛看见曾经的自己还站在桥的那一头哭泣,她过不了桥,到达不了彼岸。
“赫!赫!你去哪里?”
一赫不理会凯瑟琳的呼唤,扭头跑出饼店,街上人来人往,唯独不见余冰臣的身影。努力寻找,人群的夹缝中隐现一个身影提着冰糖松子,时有时无。
“冰臣、冰臣……”
她低泣两声,抬腿向他的身影跑去,内心中积攒了好多话想告诉他。
好想问一问,你还好吗?
在决绝离开后,你还伤心吗?
“冰臣,余冰臣——”她拼尽全力朝消失的背影大喊。
“喯!”
“啊——赫——”
追着一赫出来的凯瑟琳失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飞驰的马车撞倒了奔跑中的一赫,马蹄踢翻她的身体,她倒在坚硬的地上,头砸到地面,血染红了她的黑发,漂亮的小圆帽子也滚到了水沟。
余冰臣立住身体,回头张望。
他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那声音还是他魂萦梦牵的人。街头发现意外,有人受伤。他想去看看,但是很快来了更多的人,人潮越来越多,将他挤到最外面。
他们把伤者抬到马车上,送去医院,地面上只留下一点浓稠的血迹还有远处水沟的帽子,洋帽子被小乞丐捡起来戴在头上玩耍。
这个城市每天在发生故事,也每天在发生事故。
余冰臣没有多逗留,转过身提着冰糖松子离开这条热闹的街。
自从一赫走后,他便冷了生活的心。
他曾无数次到司空巷找沈右横追问一赫葬在何处,沈右横死活不肯告诉他,最后,居然将古董铺一关了之,走之大吉。他万念俱灰,生时没有好好待她,死后连祭拜都做不到。他没有心思再经营生意,也没脸在吴门县待下去。筹措一批钱,自费去美国游学。
说是游学,其实就是自我放逐。远涉重洋,他没选择热门轻松的课程,特意学习最苦、最累的农业。
在美国学习期间,余冰臣亲身体会到普通美国人的生活。看到这里并非天堂,也不是遍地黄金,可是黄金主宰大地上的一切。有些同学,家庭生活优越,但他们凭自己工作报酬上大学。同时,在美国有些人是百万富翁,他们的父母亲人却穷困潦倒、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