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一天流逝,一赫的西洋画越画越好,除了油画,她还试着将把中国的水墨画融合进去。
对袁克放,一赫越来越矛盾,她一面告诫自己要守住,不要动心,当他靠近的时候一面又蠢蠢欲动。她干脆天天和君君在一起,逃避和袁克放的见面。
袁克放比狐狸还狡猾,他并不会把她从房间强拉硬拽出来。他只是很适时的出现在她面前,或是餐厅、书房、走廊,不经意的说:“今天我得了幅好画,是赵子昂的,要看看吗?”或是说:“今天真背运,康熙年间的青花釉里红看打了眼……”
这些话抓心窝子痒,一赫怎么也想知道个究竟。
不知不觉被他哄过去,他又能说会道,野史正史朗朗上口,听得她瞪大眼睛欲罢不能。一问一答,在书房消磨几个时辰。他这狐狸饶不会吃亏的。总免不了要摸一摸她的小手,或是偷香一个。气得她大骂:“色胚!”
一赫的生气一大半是羞涩,不然哪里能每次都去。
他财大气粗,眼光毒辣,在古玩界名头响亮。城里的文人雅士,古董朋友得了好东西首先便拿过来给他品鉴。
沈家原来就是做古董买卖,小时一赫就喜欢躲在门外偷听父亲和叔叔们古玩交流心得。而袁克放现在的朋友有著名的金石家、绘画大师、资深古董行家……评古董、鉴画、玩瓷器样样精通比沈父不知高上多少个台阶。一赫是如鱼得水,张大耳朵听个痛快。
不仅是她钟爱的绘画,其实每一件流传下来的金石、玉器、杂项、家具背后都有动人的传承故事。它们浸透了匠人一生的心血,也凝聚悠远的文化。
和文化人待久了长知识。
有一天朋友们抬来一件款彩西湖十景大拆屏,共有十二扇,3米多高。落款是乾隆元年,腰板上刻有西湖十景,三潭印月、花港观鱼、平湖秋月等等。一赫一看见屏风就被迷住,不讲细腻动人的图画,就是屏风木架上繁复漂亮的木雕花朵就让人叹为观止。
袁克放看一看,没发一言就命人抬回去。
一赫大惑,屏风抬走后,好失落。忍不住问他:“屏风不好吗?”
袁克放放下报纸,笑着问:“看样子你很喜欢。”
“好东西,自然喜欢。”一千块是贵了点,但难得有乾隆时期品相又这么好的屏风。
“一千块买个西贝货太贵了,两百还差不多。”
假的!
一赫眼睛都直了,惊讶的问:“不会吧?”
袁克放大大方方的说:“你看不出来是西贝货很正常,那架屏风的木匠做工,包浆处理和真的是一点看不出来差异的。我也是从它的画上瞧出不对。一处是画上的“平湖秋月”,在乾隆元年叫“平湖秋色”。你想一想,秋月是夜景,秋色是日景。古人的审美里,相似的事物一般不会重复出现。西湖十景中已经有三潭印月就不会有平湖秋月。其实平湖秋色这景应该取自唐朝诗人王勃的“落霞与孤鹭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境。后来却不知为何传来传去变成了平湖秋月。还有重要的“柳浪闻莺”在乾隆元年是叫做“柳岸闻莺”。柳岸多有诗意,偏叫做柳浪闻莺。少时,我还曾以为是不是有流莺终日在西湖边的柳树下邀客,所以改成了柳浪闻莺。”
“你真是——”人贱嘴刁。
一赫挥拳要揍他个胡说八道,想一想又撑不住笑出来。
袁克放立即握住她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头,打蛇顺棍,“你要喜欢,打个电话让他们把屏风送过来,虽然不是乾隆的古董,摆在家里玩玩还是行——”
“谁稀罕,我才不要!”她拔了拔他捏紧的粉拳,杏眼圆睁,脸色通红,“说话就说话,干什么动手!”
“我可没有先动手,是你先打人。”他笑眯眯地就是不放手,顺势将她拉到怀里,手顺着腕子往袖子里白嫩的前臂摸去。嗅着她脖湾里的甜香,软玉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