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饭桌上的余冰臣睁开迷蒙的眼睛,打量会房间的陈设。
“我——我怎么睡着了。”
“余老爷是喝醉了。”
余冰臣把脸埋在掌心搓了搓,想起是来赴袁克放的邀请,见面后,大家交谈甚欢。他还热情地款留午饭,席间,畅饮几杯,不想,既醉了过去。
“张老弟,现在是几更了?袁总长呢?”
“二更。”张隼扯了扯嘴,避重就轻的说:“袁总长正在陪一位娇客。”
娇客便是女人。
余冰臣会意一笑,不需多问,站起来整一整衣冠,拱手道:“今日多叨扰了,多谢,多谢。”
张隼站起来回礼,也客气道:“余老爷多礼。”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扎银票,“这是袁总长让我交给你的五万银元通票,到了上海任何一家银行都可以兑换。”
接过银元通票,余冰臣的手都在抖,心底的兴奋分秒间便要冲破喉咙。
“多谢,多谢。”
银行的最后期限就在明天,高额利息已经要把他拖垮,这些钱是及时雨,是雪中炭。
“余老爷,请。。”
“请、请!”
五万银元,余冰臣飘然若仙,他摸摸通票,有些相信又有些不敢相信。
有了这笔钱他可以做许多事情,在上海租界买一幢带花园的小洋楼,养两只德国牧羊犬,请一位司机,开黑色的雪弗兰汽车。在沈母、沈右横、沈一芮面前扬眉吐气。大声的说:“一赫没有选错人!我成功了!”
“呵呵,呵呵……”
他在梦中都要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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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秋不比北方,二十四个秋老虎,威力极大,有时能热得过仲夏。江南绍兴有一种香糕,用米粉烘培,石灰收燥,入口极为坚硬,牙口不好的人轻易不敢尝试。
袁克放把香糕放在嘴里,“咔嗒”一响,咬断一截,津津有味地嚼着,他安然地盯着细数佛珠的一赫,漂亮的眼睛中渐渐闪现迷离的光芒,嘴角亦扬起忘其所以的笑意。
他很想笑,极力忍着,忍不住只好吃香糕遮掩。
喔,没想到,沈右横会真的把她哄骗过来。
这寂静无声的夜晚,蝉鸣叶影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灯影绰约下的凉亭水榭独处。
这间水榭靠着花园里的池塘,入夜后拉起竹帘便有凉风送爽。
只是现在亮起数十支炫白的长烛,照得宛如白昼,烘烤得一赫汗流浃背,她强打着精神一遍一遍数着佛珠数目。
不知道为什么,她数来数去怎么也数不清醒。
一次108、一次109、一次122……
她急得要哭,越来越难数下去。
人在焦虑的情况下,思想和注意力会降到最低,就是连数数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好。
“啊,数清楚了!”一赫兴奋的大喊:“是108颗!没错,是108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