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赫,一赫,你、你怎么哭了?”余冰臣慌张地拿手绢去压妻子泉眼般的泪水,不懂她为何突然涕泣。
一赫越哭心里越苦,泪水涌出得更多。
“一赫,你莫尽是哭,你有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
他搂着妻子,心疼不已。
他是爱和喜欢她的,少年时初遇的心动,颇费周折才娶到的佳人,当喜帕挑开那一瞬间,他心里快乐不亚于得到整个世界。他发誓,要给一赫最好的生活,努力经商,努力挣钱,让她衣食无忧,舒心快活。可发愿容易,实现难。商场如战场,每一个人都是提头上阵。无权、无势、无背景,要杀出血路谈何容易。他是空有一身抱负,却无施展的机会。
买卖难做,入不敷出。生活还要靠一赫刺绣补贴。刺绣费神费脑费体力,一赫的性子和身体也被繁重的刺绣磨折得越来越坏,她时常无端发火,脾气暴躁。成亲七年,渐渐把好的恩爱全磨光了。惹过几回大脾气,夫妻生过几次龌龊后。他也倦了,累了。有时想,就这样算了吧,闭上眼睛过一日算一日。他在一赫面前抬不起头来,他是一个无用的男子。不能干一番事业,沈家人也看不起他。
余冰臣慢慢不再靠近一赫,即使坐在一起他也很少说话,他怕因为讲错又引起她的勃然大怒。夫妻间能说的也只剩下“刺绣、刺绣、刺绣。”
后来有了年轻的浅碧,他喜欢浅碧,不仅因为她有美丽的躯体青春的容颜。更因为浅碧想曾经的她,温柔、娇媚,看他时眼睛充满崇拜。他越亲近浅碧,越回想起和一赫的快乐时光,再看到现在冷冰冰的一赫。他就越痛苦。
难道成亲是一种错误吗?他们因为爱而在一起,为什么现在爱情还在,他们却一点不快乐。
他知道的,一直知道。
一赫那么敏感,那么细腻,那么骄傲。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足以让她受伤。
他又是懦夫,漠视她的悲伤,享受齐人之福。自私安慰自己,哪一家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况且,一赫不孕,这就足矣堵住悠悠众口。
可是袁克放到来打破一切。
他如梦初醒,重新审视这段感情时,才发现他对一赫只是暂时的休眠,他还是爱她的,深深爱着。
名利地位,他比谁都渴望,但下决心做吕不韦。他自问,做不到。
只要想到某一天要失去一赫,他就痛不欲生。他把所有的东西放在天平上称,没有一样比得过她。一边是扬眉吐气的金钱一边是放不下的爱人,鱼与熊掌,他都想要。
他绸缪规划,暗中布局,计划几乎天衣无缝,只要再忍耐几个月,等他成功后,就再没有人能打搅他们的幸福。
“冰臣,我不想再绣了……”一赫趴在枕上抽噎,“我想做母亲……”
余冰臣愣了一下。
“这……这……一赫,你身体不好……”
常年刺绣损耗了一赫的身体,任督二脉受损很难受孕。
“浅碧不是就要生了吗?我想把孩子带在身边。”
“你是妻,她是妾,孩子当然是你的。我讨小的用意也在此,不是吗?”他安抚着她,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发,保证道:“乳娘都已经请好了,孩子一生下来就抱过来给你,如何?”
“真的吗?”
一赫欣喜地直起身子,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
余冰臣吻着她的唇,浅浅深深轻啄。
“一赫,我们再不要吵架了好不好?就安安静静的活下去。”
“好。”
一赫的心灌满了蜜,她顺从地任他爱抚,献上香甜的热吻。阳光透过丁香花的镂空窗帘印在纠缠的人影身上。
“大白天的……”
她低吟一声,很快悄无声音隐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