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克放倒也隐忍,受了委屈大抵不说。
郑氏心疼儿子,袁父深谙克放是由于自己过宠郑氏遭人嫉恨,迫于无奈只好送他去欧洲留学避开风头。
本是缓宜之计倒也成就了他学贯中西。
袁克放做工商总长是父亲硬塞给他的差事,他在欧洲学的是艺术、文学,如果能选择,他宁愿一辈子不回来。可他姓袁,没有选择的机会。
在政府衙门忙完工作,手上的瑞士表已经指到七点,他想起今天晚上还有个约会,抓起西装,跳上汽车。
今天他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母亲。
回到家正七点三十,汽油灯都亮起来了,整个总理府亮堂堂的。他归国后除了过年外就没怎么在这待过,嫌弃这里拘谨。兄弟姐妹又多,不如他自己的小窝安静。
郑夫人笑吟吟站在门口迎接儿子。她虽然年近不惑却依旧漂亮,这种年纪比起十七八的少女来多一份睿智,比起正室廖氏来又有一份未泯的天真。
袁父比郑氏整整大了二十二岁,先时,体恤她远嫁的寂寞把她当女儿般的宠爱,后来又折服她美貌下的聪慧而越发爱之。好在郑氏受宠也并不十分骄纵,虽然在丈夫面前经常有一点任性,但大家面前还是捏得清轻重,知道什么地方该进,什么时候该退。
一生里该有的都有了,现在最忧心的是儿子——袁克放。
郑夫人觉得,她儿子举世无双,天下第一,怎么看怎么好。就是——男女问题上不大拘小节。也是从欧洲游学回来,和女孩个个都能交朋友,这个、那个勾肩搭背,学得一口洋文叽叽咕咕,在一起就高谈阔论,民。主、革命、自由……拍话剧、唱英文歌、画裸女画……什么来劲、什么伤风败俗做什么……
“母亲,你光看着我干嘛?”
“我是看你瘦了。”郑氏眯着风眼,为儿子添一碗虫草水鸭,心疼道:“我儿,你最近在忙什么,累的眼眶都陷下去了?是不是躲到江南去又捣鼓你父亲不许你干的事情?”
“没有,哪里有?”他吹了吹汤,敷衍母亲。
“我儿,吃一堑长一智,你千万不要犯老错误,不然,你父亲也难保你。”
“好。我知道了,母亲。”
“我知道,你是嫌我唠叨,所有什么都说好。”
“哪里有?母亲,你又冤枉我。”
郑夫人放下筷子,今晚上她确实有话想对儿子说。见她突然沉默,仆人们聪明地马上走得一个不剩。待四周安静下来,她才小声说:
“德谦,你三哥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