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廉鲜耻到这个地步也真是罕见。袁克放倒没有因为沈右横的龌龊而看轻沈一赫,只是感慨她在这样庸俗的家庭还能保持清流,真是不容易。
“沈兄保证有什么用?强扭的瓜不甜,将来闹开了,余老爷也不是省油的灯。”
“余冰臣算什么鸟东西!”提起这个妹婿沈右横一肚子火:“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余冰臣能怎么着?一赫心软着哩,好女怕缠男。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而且还有我和母亲说和。将来在外面置上一宅子,把一赫接出来。你们两人,神仙眷侣,好不风流?过两三年,添个小公子……呵呵……”
沈右横做着他的美梦,口水都要流出来。
袁克放的脸色糟到极点,要不是看他和一赫的眉目有三分相似,真恨不得要打得他脑浆子出来。
摊上这么位兄长,真真为她难过。
因为任何人的背叛都抵不上被至亲出卖的心痛。
“沈兄这么有把握?”
“当然、当然。机会都是人找的,这事包在我身上。”
不可否认,袁克放是对一赫有异样的情愫。
只是现在这情愫有多深,是刹那间的心动,还是强烈到要夺人所爱,把她从别人身边抢过来,他都不清楚。
他是生在朱门绣户里的金孩儿,口含金汤匙,一出生就要和人争,和兄弟斗。早习惯了人情淡漠,亲情碾压。但看到一赫,才发现小门小户的寻常人家也不尽都是温情温暖,他们幡然冷漠起来比豪富之家更加可怕。
此时花园里依旧歌舞升平,交杯置盏。不难相像此时的沈一赫一定是趴在绣架上刻苦操劳。而她最应该仰仗和依靠的亲人,一个只依赖她的绣技换取钱财,一个只想把她卖掉换得富贵。
她每天快乐的在火坑里跳舞,不知何时会倒下,再站不起来。
他现在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把她从火坑里拉出来,让她看清楚,让她活下去。
袁克放脸色冷峻,回程的马车上一言不发,和刚出竹园时的开心判若两人。张隼再愚蠢也知道,袁七爷的开心和冷峻都是因为一个叫沈一赫的女人。
“七爷,我不懂,你明明不喜欢余冰臣和沈右横,为什么还要给生意给他们做?要是你中意余夫人,多的是手段,不怕他们不服。”
“张隼,听说过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当然。”
“爱情中有一种罗密欧朱丽叶效应,就是当外界的压力越大时,恋人会爱得越深,甚至可以像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样为爱殉情。可当外界的压力消失时,罗密欧与朱丽叶反而会分开。用手段,屈服的是她的人,她的心永远只会向着罗密欧。只有外界所有的压力消失后,她才看得清楚,眼前的罗密欧是不是真的罗密欧。”
张隼有些懂又有些不懂。
袁克放转换问题,突然问他:“你觉得余冰臣这个人怎么样?是中规中矩的生意人吗?”
张隼点头又摇头。
“余冰臣这个人深藏不露。他一直说要在南通办纱厂,其实据我了解,他已经悄悄在上海购地办起纺织厂建起来了。”
“他办纱厂是好事,为什么要瞒着我们?还有,上海寸土寸金,他何以来那么多钱?办个小纺织厂起码五万银元。”
“五万银元,他自然没那么多,不过他把我给的军服合同他能全部吃下来,利润最后就是五万银元左右。”袁克放冷笑道:“连我也没想到,他会把军服合同放到银行贷款,贷出五万银元先把纺织厂建起来,赶制出军服,得了利润再还银行。”
张隼啧啧摇头,这也亏余冰臣他想得出,能空手套白狼,也算个商业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