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你的,我改。”
“那吃完饭再...”
“不行。”
“我现在是常人状态,不吃饭的话会很饿,没有力气。总不能光让牛耕地,不让牛吃草吧?”
此乃谎言。
做这种事情费舍尔压根不需要吃饭依旧精力满满,完全不会有“不吃草就耕不动地”的情况。
只是黛安情况特殊,他不可能如伊丽莎白一样将她当做任劳任怨的贴身仆人使唤,总该是小心一些。
另外,费舍尔其实也有一点话想和伊丽莎白说,便不等着之后的贤者时间再开口了。
好在,伊丽莎白还是信任费舍尔的,更何况他提出的理由也的确无法反驳。
于是她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轻轻放开了摁住费舍尔胸口的手,从他的身上挪开,躺在了他的身边。
身旁的金色长发铺开,她轻轻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庞,只露出了一只金色的眸子,还是说道,
“吃完饭之后就是最后通牒了,不能再拖了...还是说,费舍尔你压根就不想?”
说到最后,伊丽莎白的声音也诡异地变得平静起来,而越是平静,越是危险。
躺在她身边的费舍尔转过头看向她,笑着说道,
“怎么会,不瞒你说,十八岁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件事。”
“...那当时你怎么还和小鸡仔一样?我记得我不止一次地暗示过你,还是说,你压根没看懂我的暗示?”
“不,我看懂了。”
“那...”
费舍尔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目光幽幽,
“只是,我觉得当时的我还没有对你负责的能力,马后炮来说也的确是这样。在发生问题之后,我想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逃避,是选择远离,而不是面对...就像是《复仇记》里面的王子那样。”
“《复仇记》?”
“啊...”费舍尔笑了起来,说道,“那个王子,为了逃避刺杀敌国的风险,找了那么多的理由和借口,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这可能是内心的找补。其实思来想去,当时的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因为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与你反对我们在一起的强大家庭对抗,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更像是终于找到了逃跑的理由那样转头离开...”
伊丽莎白眨了眨眼,却又制止了他的愧疚,她向来和费舍尔心有灵犀,当然知道当时的他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但这并不是他逃避的主要缘由。
她知道,当时的他是真的被自己吓到了。
可是,提起这件事,她便有无数的委屈要倾诉。
“费舍尔,我知道你还是被我吓到了...哈,其实也不难想象。一个在你面前那样好、那样温柔的长公主,在她的生日宴上,一个看起来被她折磨到崩溃的女孩,用颤颤微微的方式、用丢弃掉自己尊严的口吻向你乞求,向你道歉发誓永远不接近你,只求让那个长公主不要在折磨她了,你恐怕也会怀疑自己看错了人,尤其是在你向我质问之后我还沉默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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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咬紧了牙齿,就连手上攥着被褥的手都青筋暴起,好似直到了现在她都想要将那个该死的女孩给千刀万剐一样,
“但这件事我并不后悔,费舍尔。我没有折磨她,是她在折磨我!”
“她要向我的父王告密,她要让德克斯特知道,让葛德林知道他们耀眼的长公主已经在私底下与一个看起来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私定终身,不知羞耻地自降身份让葛德林蒙羞。是她用卑劣的语气嘲讽我,她嘲笑我小心翼翼维持了这么久的东西是一个笑话,像是她挥挥手就能夺走那样...
“在我成年的宴会之前,我的父亲和兄长责怪我在公众为你许诺的‘万能愿望’,辱骂我丢他们的脸,让我收回我说的话,我不肯,他便在我生日那天给了我一巴掌然后扬长而去。德克斯特装模作样地过来安慰我,话里话外却都是讥讽,讥讽我的眼光,将你贬得一无是处。一边却又为我介绍其他的勋贵家族,像是陈明利弊一样告诉我,如果我和他们其中的谁谁结婚,葛德林会如何如何...”
“这些,全部都是那个该死的贱人偷偷告诉我的家人的结果。达米安校长同情我,一直没有将我在学校的生活告知我的家人,却在她轻描淡写下送入黄金宫的一封信中土崩瓦解...我怎么能不恨。而当我被父亲辱骂,被兄长羞辱,我调整好表情回来参加我的生日宴的时候...我看到的,却是你不可置信地望着我的目光...费舍尔...”
伊丽莎白咬紧了牙齿,在费舍尔微愣的目光之中,她就这样用一种难过的表情看着自己。
就好像先前的那些都并不能伤害到她,真正让她破防、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是自己在受到那封“求饶信”之后她的眼神。
费舍尔当然都明白,那段感情,那段不平等的感情里面,其实一直都是她在为自己遮风挡雨。
皇家学院的传奇、狮鹫赛的冠军、长公主许诺之人,这些炙手可热的光环之下,他却对站在不远处一直注视着他的伊丽莎白所承受的压力一无所知。
那时的他是活在象牙塔里的少年,不知道象牙塔外的风雨,但伊丽莎白不一样,她自始至终都在外面,温柔地看着里面的费舍尔。
她为了自己与王国的皇室,自己的父亲兄长对抗,承担了不知多少讥讽与压力,最后却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如果费舍尔不能理解,或者没有良心,或许他是感知不到这其中的艰辛的,只可惜,他并不是动物,也并不是一直都在象牙塔里的少年,所以在逃离纳黎之前他懂了,也反悔了。
这才是他一直都不曾记恨伊丽莎白的缘由,哪怕她犯下了错。
因为被偏爱的人是没有资格谈对错的。
“抱歉,我真的...很抱歉...伊丽莎白...”
费舍尔实在说不出话来,他只能伸出了手,将那种满怀痛苦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伊丽莎白紧紧抱入怀中,企图抹平她内心中遗留下来的刺骨之痛...
但是,这种刺痛真的能够被抹平吗?
“...没关系的,费舍尔,现在,他们全部都已经死了。”
“......”
费舍尔的怀中,贪恋着他气息的伊丽莎白忽而微微一笑,她攥着费舍尔的衣服,好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父王和他溺爱的伦西斯被火焰烧得连渣滓都不剩下,而讥讽我的德克斯特,我亲自,将他聒噪的脑袋给摘了下来喂给我的狗...至少我的狗不会像他那样乱说话。”
“......”
伊丽莎白微笑着,同时将微微一愣的费舍尔摁在了身下,那缺失了一双眼睛的眼眶之中,空洞的义眼正在闪烁着点点微光,
“现在,我才是纳黎的女皇,我的一切都由我自己做主。”
“现在,再也没有什么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叮咚~”
“陛下,吃的给您放在门口了。”
寝宫门口处,黛安的声音传来,待得声音停止,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之后,伊丽莎白才又打了一个响指,让外面待命的枢机将食物给送了进来。
美味的食物散发着香气,被枢机拉着放在了费舍尔的身边,上面不仅有各色纳黎的传统美食,还有不少香甜的水果。
伊丽莎白勾着费舍尔的下巴,却没等他的目光越过自己看向她身后的食物,她便将一块水果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费舍尔的额头上,宛如点缀甜品的糕点师那样,满意地打量起了她的杰作。
“......”
啊,这是?
面对费舍尔瞪大的眼睛,伊丽莎白一边拿起旁边的水果放在接着放在他的身上,一边也将自己身上衣物后方的扣子徐徐推开,发出了“咔哒咔哒”的清脆响声。
“但是啊,我实在忍不住要等到吃完饭之后再做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费舍尔...把你的一切都交给我,就现在,好吗?”
“啊,伊丽莎白,等...”
可是已经不容置疑了,伊丽莎白便猛地一下扑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同时,四周的帘帐也徐徐落下,将房屋内不断蔓延的春色给抑制,不为外人所见...
但不妨还是回到先前所问的那个问题吧...
那种刺痛真的能够被抹平吗?
恐怕不会,因为遗憾的是,只要是伤口,就一定会留疤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