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若非得益于大人名满天下的美名,只怕就算小人等许以再重的酬金,也是请不到她们来为大人献艺的。”
对于这话,贾琏就半信不信了。
名妓们就算被贵人们捧的身价再高,到底不过是玩物罢了。只要肯付出代价,就难有真正请不动的。
就拿眼前来说,他们明说整个扬州不过几个人能够达到最低出场费二十两之上的标准,这里却有十余个,显然大多都是从别的州府请来的。若说凭他的名声,就让这些养尊处优的花魁们大老远赶来给他献艺,贾琏可不至于自作多情到这个地步。
当然贾琏也相信,达到这个地步的花魁娘子们,是有一定的自由,以及对客户一定的选择权的。
也不甚在乎这个,贾琏只是问了一句:“敢问周会长,以前盼儿姑娘的出场费是多少?”
周伯儒也认为沈盼儿已经和贾琏有一腿,因此客气的介绍道:“盼儿姑娘以前出场一次的费用是一百五十两。当然,这是指盼儿姑娘在教坊出面接客的价,像今夜这般受邀出来献艺,自是不止这个数的。
大人可知,盼儿姑娘可是有着教坊头牌,扬州城第一舞娘的身份,才能达到这个身价。实际上,整个江南最有名气的花魁娘子,哪怕是每年的江南四大花魁娘子,出场银子也就是这个数了。
当然,也有一个意外……”
说到这里,周伯儒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回头给了一个眼神。
伴随着琴音蓦然响起,那在隔厅内,已经摆了良久姿势的沈盼儿等人,才悠然舞动起来。
也由此,贾琏才注意到,在隔厅里面,沈盼儿等人转动的舞姿之后,还有一道由房梁垂落而下的纱帘。纱帘之后,隐隐可见一个美人,在优雅的拨弄琴弦。
琴音,也是自纱帘之后传来。
从沈盼儿等人静静的伴随琴音起舞,贾琏便能明白,今夜献艺的主角,就是背后的弄琴之人。
联想到周伯儒等人神色,以及现在小秦淮河上的遭遇,贾琏已经大概猜到这弄琴之人是谁了。
许是受福船上听到的那些儒生们议论的影响,原本只是觉得琴声悦耳的贾琏,在静下心来静听之后,竟也觉得这琴声非同一般。
幽幽兮如山林朝雨,切切兮如百鸟清鸣。
贾琏自嘲一笑,果然附庸风雅是人的习性,有那么一瞬间,他听着对方的琴声,竟觉得成了对方的知音一般。
这是病,得治。
一曲终了,舞娘们鱼贯退下,只剩下数十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垂落的纱帘。
过了一会,方听见里面之人起身的声响,随意一个高挑清丽的美人,从里面款款走出来。
果然是船上看见的那个美人。
此时在厅内明亮的光线照耀之下,哪怕对方还是罩着薄如蝉翼的纱巾,贾琏也能看见对方的容貌了。
饶是贾琏早有心理准备,蓦然见之,也是心内微微一震。
好一张清丽绝美的脸庞,好一派清冷如兰的气质。
此女子之美,在贾琏的预料之中,难得的是,其不论五官特征,还是浑身上下流露出来的气质,都和妙玉十分相似。
年纪也是相若。
甚至其一举一动之间,还有着世上女子难以企及的,自然到极致的端雅。这一点,是纯粹靠高冷表现“淡雅”的妙玉所无法比拟的。
平心而论,此女子乍然一见,竟是比妙玉还要清丽绝伦三分。
这实在很难不让贾琏意外。因为自认识妙玉以来,贾琏就从来没有觉得,在容貌气质之上,谁能胜过妙玉的。
或许只有再长一些的宝钗,以及宫里的太后可以拿出来一比。只是宝钗体态丰美,走的和这二女,不是同样的路线。
而太后,毕竟三十余了。太后的真实年纪,是贾琏从昭阳公主的口中,套出来的。
“奴家青衣,拜见钦差大人及各位老爷。”
美人儿的声音,也是如她的气质一般清丽,宛若夜莺轻鸣,初听令人耳心都不觉一麻。
到了此刻,贾琏终于知道,为何之前小秦淮河上的那些人,猜测那吹奏洞箫之人是此女,一个个那般激动的原因了。
周伯儒看见贾琏的目光全在此女的身上,心内也安心不少,不枉他快马加鞭将人从苏州请回来。
对贾琏这样的人来说,一个真正入得心怀的绝色,只怕比任何别的手段都有用!
于是哈哈一笑,对美人儿招手道:“青衣啊,还不过来给钦差大人斟酒,然后坐在大人身边,好好服侍。”
“是。”
在美人儿沉着冷静的取过酒壶,走到贾琏身边的时候,另一边的许保安再也忍不住开口笑道:“大人可知道青衣姑娘的名号?”
贾琏摇了摇头。
对于这许保安的热切态度,他心知肚明。王家落马了,论在大盐商中的声势,除了周家,就要数他许家了。
其必定是想要拿下王家原本盐行副会长的位置,说不定,还想要从他手中,多分一些盐引的份额。
倒了三家盐商,他们手中的盐引份额,自然要被其他人全数瓜分的。
“这青衣姑娘,可是周会长名下众多青楼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甚至可以说,是整个江南花魁娘子中的第一。
大人应该听说过江南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吧?那可是南教坊主办的,而青衣姑娘,就是前两届花魁大赛的头名,也是俗称的第一花魁。”
许保安说着,故意给贾琏一些时间消化。对于周家将这个底牌拿出来,他也是有些意外的,而且乐见其成。
贾琏也配合着露出意外之色。
“哈哈哈,还有方才周会长所言,整个江南的花魁娘子们,出场费最高,也不过一二百两,就算偶尔有人开到二百两银子往上,也是凤毛麟角的,要么根本就是名不副实,自欺欺人。
唯有青衣姑娘,大人可知道,江南各大州府的高官贵人想要见她一面,需要出价多少吗?”
许保安想要等贾琏接话捧哏,却见贾琏已经侧身接过美人递过来的酒杯,全然不注意他,只好自顾自的笑道:“五百金!足足五百金,这可是自国朝定鼎以来,纵观南北,都绝无仅有的首例!
而且,这还不是青衣姑娘自己定下的,而是青衣姑娘那无数的追求者们,自发推举上去的。
可以说在江南之地,就算是达官贵人们,也是以见青衣姑娘一面为荣。
今儿小人等算是沾了大人的光了,否则,我们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见到青衣姑娘一面呢。”
许保安说着,不由自主偷瞄了一眼旁边,对他的赞誉毫不为所动,只是安静的为贾琏添酒的青衣。
他说的并不假,实际上这些江南豪商们,之所以致力于开办青楼,培养绝色艺伎,最大的目的,便是用来笼络真正的权势人物。
这顾青衣是周家好不容易挖到的苗子,平时看管的好的很,而且绝对防着那些不值得投资的人。
对旁人来说,他们这些盐商财大势大,但是对周家来说,他们显然都是不值得投资的人,属于是给钱不让见的那种。否则,万一他们不要脸的将人强行玷污的,周家的损失可就大了。
而贾琏闻言,也是悄然看了旁边安安静静,与沈盼儿的热切表现的全然不同的美人一眼。
那些人说的竟然是真的,五百金,就是五百两银子,而且还是最低出场费?确实有够离谱。
因为纵观历代名妓,名妓的赎买,少的几百,多的也不过是几千两银子罢了。
岂不是说明,这顾青衣随便出场几次,就能把一个绝代名妓的身价银子都赚了?
那她的赎买银子又该是多少?
不过一个名妓,既然已经到了被卖掉的时候,大概就说明光辉不再,也就是落幕的时候,却不能完全以此相比。就比如眼前这个美人,只怕许保安等人此时就是开价十万两,周家也是不会放人的。
这样的美人,用的好了,价值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