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狗曾经几次被光头大队长捉号子里喝茶,但也都不算很惨,这次却被马金偲指挥使在校场收拾的叫娘。
二狗从未见过这么可恶的人,让一群新兵蛋子不停的在泥地里摸爬滚打,他自己则穿着皮质的马靴在旁边看着,但凡速度不够快的,都会被往屁股丫里踢一脚,那种感觉真的让人很销魂。
但是也只能咬牙死扛着。
当兵到底要做什么,追求和目标是什么,老实说陈二狗没心没肺的暂时不知道,或者暂时还不信那只喊了两天的口号。
所幸在这里除了会被马金偲叫嚷着“在不快点老子踢烂你们的屁股”,却能免费领取到可口的压缩军粮,且能吃饱,还能剩余一些带回去给老娘吃。
曾经有个冬天太冷了,抚宁县死了好多人。死人陈二狗见过太多,但是不曾想过会有一天降临在自己家人头上。那个冬天陈二狗还很小,哥哥大狗说不冷,把仅有的粮食塞入了老娘和弟弟口里,仅有的破烂衣服也裹在老娘和弟弟身上。
家里房子很大却到处破烂透风,更不容易积累温度,于是一觉睡醒天亮后,陈二狗发现哥哥大狗再也不会醒来了,身上连一点点的体温都没有。
那个冬天,其实远远没有去年冷。
去年是陈二狗懂事以来最担心的一次,连续的大雪下得让人心惊肉跳,不过自来河东的运粮队伍却没有被风雪阻挡住,那是jūn_rén 在运粮。然后抚宁军的士兵挨家挨户突击抢修,帮助民家修补透风的地方。
所以在这个很少看到jūn_rén 的地方,这两次是陈二狗对jūn_rén 的印象留存。
河东运来的军粮需要钱购买,那时买得起的人不多。不过县衙的施粥虽然掺杂了泥沙,标准却大幅高于以往。陈二狗会很机灵的多次排队拿粥,为此和别人起争执打了几次架,就被全光头挂上号了。
听说当时形势很严峻,为了稳定民情维护秩序,领导集体中有人建议判陈二狗死刑。
但全光头上报情况后王雱不同意,且亲自做出批示:这种时候想多吃一些的,算错但不算罪,更不是什么死罪。特么的瞎扯淡,肚子饿了想多吃两口就是死罪,那么掏空了抚宁县且逍遥在绥德军饮酒观雪作诗的那群权贵、又该咋整?
当时王雱没说怎么处理陈二狗,但已经有了“算过却不罪”的基准,全光头也只能把二狗爆扁一顿后放了。
那时候是最冷的冬天,前所未有的冷。抚宁县还困难,县衙给了炭火辅助却很少,远远不够。于是陈二狗灵机一动、脚一滑,背着老娘混入水泥厂里。因为那里是烧火最多的地方,大烟囱始终冒着浓烟,在那个范围内,把身体贴在墙壁上感觉是温暖的。
其他老百姓有样学样,纷纷像陈二狗一样的聚集在炼焦厂和水泥厂取暖。后来二狗又被抓起来了。
当心核心工艺技术机密泄露,便又有声音要敲山震虎,再次建议判处陈二狗死刑,驱赶百姓离开两个厂区。
那个时候王雱召见全柏林询问。全柏林没心没肺的回答:“陈二狗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他肯定不是什么刺探机密煽动百姓的奸细!”
这是实事求是深入基层的好处,哪家什么情况,谁是个什么尿性全光头还真的基本清楚。理论上老全这个论调当然存在误判的几率,但微乎其微,于是王雱再次批示:像光头同志学习,要实事求是不要想当然的瞎几把扯淡。人们冷了,朝有暖气的地方聚集而突破了规矩的,算错,但不算罪。
于是那次时间又以陈二狗又被打了一顿了事。许多时候若不是担心老娘饿死,其实二狗更愿意在号子里,号子里有吃的。但光头大队长知道二狗的尿性,通常都不关他,都是几巴掌把脑壳打肿后就放回去,下次再有问题又捉来殴打。
所以大雱的法官做的还算轻松,上任起,基本没有需要“开庭审判”的案子,多数是治安问题和民事问题,下面的人很快就能解决。
许多经验丰富的大法官们都说王雱的刑案政绩是维稳维出来的,也许吧,都是做事而已,王雱宁愿主动出击,深入基层了解情况,把许多问题扼杀在摇篮或者初期就很快解决,而不想像司马圣人似的呐喊着自由口号,把问题放任到不可调和后升堂杀人。
以上这些,就是陈二狗一年来的经历。
募兵政令被王雱确认后,全光头去把二狗捉来让他签字按手印。二狗稀里糊涂的问“按了手印可以干啥”。老全给他后脑勺一掌说“可以领取一套军服,可以吃皇粮”。
“好啊。”当时陈二狗就被忽悠了。